七一文学|对树的咏叹|周丁力专栏

天地高阔，人与树俱立其间，各自以自己的方式从无到有，相依为命，生生不息。

千万年来，人与树的生活是交错在一起的。或远、或近，树站立在形形色色的人类之间；换个角度也可以说是人类生活在各种或高或低、姿态各异的树木之间。冥冥之中，人与树从远古结伴而来，还将永远地结伴而去。在远古，树是人类进化的重要阶梯；在当下，树是人类生活的重要伴随。

壁立的山峰上，空旷的野地里是否生气勃勃，很大程度上要看那里是否生长着树干挺拔、树冠如云的树；一座城市里有没有家居的氛围和优美的生活环境，在很大程度上也要看那里有没有精心种植、布局得当的各种树。人类文明的根基是绿水青山，而绿水青山的根基，在很大程度上却是不计其数的各种各样的树。

树与我们的关系是如此紧密，除荒漠以外，无论你身在哪里，以上下论，人的身体在天地间；以前后左右论，人的身体在树木间。在正常的生活环境里，几乎每一个人的门外或远或近都会有树的站立，即使生活在戈壁滩，门外也有胡杨与红柳，另外，不少热爱植物的人们，还在自己的门内、或阳台上栽种下各种小型的树木。

树是从大地里长出的精灵，也是大地伸出的手，或者是大地撑出的伞。这些精灵及手与伞，有的巨大，有的小巧；有的汇聚成片，有的站立成行。既可以装扮天地，悦人眼目，也可以通过捕捉阳光，制造出新鲜的氧气；既可以挡雨，也可以遮阳。既可以装饰远方，也可以亭亭于眼前。无论你是否意识到，树木都在紧密地参与我们的现实生活与心灵生活。

不仅在我们的身外有树，在我们的心灵里也有树。“南方有嘉木”，我们的诗歌里有多情的树；“树犹如此人何以堪”，我们的心灵里有借树而生的感慨；“合抱之木，起于微末”，我们的哲学思考里也有凭借助树木的生长而展开的纷纷思绪。我们的音乐与歌声里，有《森林序曲》、有《白桦树》、有《橄榄树》、有《好大一棵树》……我们的绘画里，有婀娜多姿的烟柳、有高大挺拔的青松，还有挺拔的白杨，还有在天地间传播馨香的梅树……

在天地之间，各种各样的树有序地生长，成为四季轮回的重要标志，也是生命循环的美妙象征。春树萌芽宣告新一轮成长的开始，夏日的绿荫令人倍感亲切，秋树色彩斑斓昭示着成熟，冬树安详，无数落尽了叶子的树枝，有的静静地支撑着天空，有的在我们的眼前勾画出美妙的弧线。有了树的有形、有色、有香的伴随，人们的四季才不寂寞，人们的生命才有了美妙的参照物。

世间是人多还树多？当然是树多，尤其是这些年，人们的环保意识、植树绿化意识空前高涨，不仅山野的树增多，城镇里的树也极大地增多。随着许多居民小区的兴建，衡量这个居民小区的居住品质，树木种植的多少，布置是否得体是一项重要的指标。因此我觉得，热爱树木，便是从一个重要的方面热爱了大自然。

严冬之时，雪压青松显高洁，梅树凌寒报新春；新春来临，芽苞如奇异的文字在落光了叶子的枝条上书写出无数新的希望，白玉兰枝挺叶硕，花朵如玉盏盛满春天的阳光；秋天来临，银杏树擎一树树金黄，梧桐叶翻飞在空中与街道两旁写满诗意；冬天那些抖落旧叶的枝条，是大自然画出的优美线条。如果你喜爱树，你的目光在每一个季节里，都会有美妙的凝视与安放，你的内心也会因此充沛着生命的喜悦。

因此，我喜爱各种树木，无论是窗前的那棵独立的树、还是街道旁那队列整齐的树；无论是果园里成片的各种果树，还是荒坡上那些不认识的树；无论是只长叶的树，还是既长叶也开花还结果的树；无论是春天里正在萌芽的树、夏天里迅猛生长的树，还是秋天里色彩丰富的树，冬天里安详的树。

老树深沉、小树乖巧、大树参天；树荫可爱、花树遗香、果树留甜；道旁树组成一种生活的仪仗、大片的树木形成一种美妙的集合；天边的树是一种呼唤、门前的树是一种亲密的陪伴……无论是什么样的树，它们都有共同的特点，比如安分守己，比如无私奉献，比如无怨无悔，比如努力生长的目的就是在舒展自己的生命的同时，造福于天地间……它们固守一方土地，承接着阳光雨露，吸进去的是这世界不需要的二氧化碳，贡献出来的是世界不可或缺的氧气；站立着是一处风景，即使倒下去还能贡献木材。

天地间数不清的树木，顺应着自然的法则，该发芽就发芽，该开花就开花，该结果时就结果，一派泰然与天真。几十年下来，我于四季里观赏着各种形态，各种气质的树，有时甚至会觉得，人生最大的幸福也许就是认真地学做一棵树。

编辑：陈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