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文学|怪味菜也是提味菜|高卫国专栏

在我们常吃的菜肴中，有些菜既是怪味菜也是提味菜。

我小时候最不喜欢吃的一样蔬菜就是芫荽，那个时候我对芫荽怪异的味道特别排斥。母亲做汤面撒上一层芫荽后，我不仅不吃，还跑得远远的，似乎再闻一闻芫荽的味道就会吐出来。即使我的碗里没有芫荽，只要看见别人吃芫荽，我也会端着自己的碗躲得远远的。

人的味觉会发生变化，我小时候不喜欢吃的芫荽，长大后却特别喜欢吃。现在吃凉拌菜和火锅总是离不了芫荽，尤其是吃火锅，涮上一大把香菜，既爽口又解腻。有一次，读汪曾祺的散文时，发现这个被誉为美食家的汪先生一开始也不吃芫荽，他认为芫荽有一种“臭虫味儿”，后来他习惯了吃芫荽，并且说有些东西吃吃就习惯了。

菜市场的芫荽躺在菜架上，汪着油油的绿意，和我记忆中的芫荽稍有差异。我记忆中的芫荽，茎秆微紫，也长不了这么高，它们似乎总是贴着地皮长。芫荽在农家总是孤孤单单的一小畦，常常出现在边角地，栽种的数量上芫荽肯定比不了白菜茄子等大路菜，但当你走近这一畦菜，总能闻到一股幽幽的草香。

相传芫荽是张骞出使西域时引进的，当时叫胡荽。后来名字在历史的沿革中改成了芫荽，也有的地方称之为香菜。芫荽的茎叶上含有挥发油，那股子特殊的香味就是挥发油发散出来的，这种特殊的香味有去腥除膻的作用，因此芫荽常常作为菜肴的点缀。猪脸拌芫荽、洋葱芫荽炒牛肉都非常可口，能下酒也能下饭，羊肉汤和牛肉面也是靠芫荽和葱花提味的。

还有一种长在树上的怪味菜，那是香椿的嫩芽。香椿和芫荽的境遇一样，也是有人觉得醇香可口，有人认为古怪难闻；有人爱之有加，有人避之不及。

我小时候并不知道有香椿这道菜，在我逃离故乡之前根本没有吃过香椿。还是参加工作后在菜市场偶遇了香椿，那些香椿一把一把被捆扎好放在菜市场摊位的显眼处，红褐色的嫩芽很惹人眼。摊位老板娘说，这是香椿，买回去可以做香椿炒鸡蛋，于是我捎带着买了两把。回去配着鸡蛋炒熟后入口一尝，果然如老板娘说的一样美味。

我小时候倒是见过椿树。我家老屋对面的空院落中有两棵椿树，那是一种臭椿，有一种唤作“花大姐”的飞虫喜欢落在椿树上歇息。古书记载：“香曰椿，臭曰樗。”按照这个记载，我家乡的人都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我小时候在故乡见到的不是椿树，而应该是樗树。庄子的《逍遥游》里有一棵大椿，不知道是不是香椿，这棵树以八千岁为椿，以八千岁为秋。

这些年故乡也有人家会在院子里种一棵香椿树，不为别的，就为了“吃春”。谷雨前的香椿最好吃，香椿的嫩芽可以炒菜，也可以焯水以后凉拌，香椿炒鸡蛋、香椿拌豆腐，一热一凉，都是可口的美味。香椿还可以用来包饺子，香椿饺子搭配二两酱香酒，吃完后颊齿生香。

还有一种怪味菜是荆芥。荆芥带有一种“妖魅”的味道，有人说那是一种薄荷香。荆芥主要作用就是提味儿。夏天吃烧烤的地摊，常常配有一道凉菜荆芥拌黄瓜，既可以解腻又可以下酒。西红柿鸡蛋捞面撒上几片荆芥叶，色香味就都有了，我一个朋友特别喜欢吃荆芥，夏天捞面过水后必须撒荆芥，他说荆芥是捞面的灵魂。

芫荽、香椿和荆芥这几道菜既可以提味儿，也可以入药。芫荽内通心脾，外达四肢，用芫荽炖牛肉可以通大小肠积气；香椿叶有消风去毒之功效；荆芥有解表散风、透疹消疮的功效，是治疗皮肤病的一味良药。

人间有烟火，这几种常见的提味菜，也是祛病的良药，让我看到了生命的丰富多彩，也感受到身外草木世界的博大与悲悯。有时候，我们真的要向身边的草木学习，让生命更加包容美好。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散文学会会员，河南省报告文学学会会员）

编辑：贺兴梅 郭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