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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文学|走进树林,人在草木间|周丁力专栏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2-11-18 14:35:01

台湾作家林清玄说:“喝茶的最高境界就是把‘茶’字拆开,人在草木间。”细细捉摸一下,“茶”字上面是个草头,中间是个“人”,下边是个“木”,果然是人在草木间。闲时品茶,身体虽然未在草木间,于悠然神往之中,通过口舌的品味与心情的调适,心灵与意念确实是可以处在草木之间的。

然而,世间还有一种人在草木间,那就是在树林里漫步,我甚至觉得,在树木间漫步是一种更妙的人在草木间,是身体与心灵一起,都在草木间与大自然亲近。

因此,有空闲的时候,我喜欢去到树林子里轻轻松松地散漫行走。树林里既有树木也有草和落叶,人行其中,是实实在在的人在草木间,故尔树林是最佳的散步场所。那里既无车辆,也没有什么匆匆的行人,无红尘、无喧哗,有的只是鸟鸣、细碎的阳光、空气与环境的清新和安逸,以及众多青枝绿叶鲜活生动的陪伴。

在树林里,树木安然、祥和,静静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态度极其友好地任前来漫步的行者从身边经过。树不言不语,如哲人,也如隐士一般静立着,仿佛沉浸于某种思考。树以清新的呼吸、润目的颜色、曼妙的姿态,对前来漫步的人,静静地迎候着,没有丝毫的厌烦与拒绝。

与树林亲近的次数多了,我有时会想,树林里的树应该是喜欢有人从它们身旁经过的。人在林中走,在为自己寻找安静的同时,也将一些声响与动作,一些人间的热闹,带给常年安静的树木。于是,林间漫步者与树林正好构成了一种有趣的互补。

漫步林间,风吹树叶沙沙响。古人说“鸟鸣山更幽”,其实,这林间众多树叶在风的吹动里摩擦出的沙沙的声响,也巧妙地衬托出一种只有树林里才有的别样的安静。

树有的只长叶不开花,万千枝头上,有各种形状的手掌正在努力地伸开,像一种来自自然的祥和的邀请;有的树则既长叶也开花,花叶相间,如一幅幅展开在远处与近处的美丽图画。

漫步林间,在肢体获得活泛的同时,双目和心灵也会获得一些别样的色彩与热闹。经过无数枝叶的清理与过滤,树林里的清新空气,无声无息地充盈在林间。在此漫步,会觉得呼吸明显顺畅,大脑里的思绪也仿佛变得格外清晰。

我过去所在的单位和住所均在距闹市几十公里的郊外。那里有一座小山,山上有一大片树林,林间有曲曲折折的石阶与青草簇拥着的小径。我喜欢在树林里漫步的爱好正是起始于那里。阳光很好的时候我喜欢去那里走走;天空阴晦时,我也喜欢去那里走走。心中高兴时我喜欢去那里走走;心中有烦闷的时候,我也喜欢去那里走走。树林从不拒绝任何前来漫步的人,也不会计较他们心中荡漾着何种心情。

现在的我,已经告别那片树林许多年了,然而,现在有时做梦,还会在那片树木里漫步,梦里有时还会见到那里树叶间漏下的阳光,听到那里响起的清脆鸟鸣。好在我现在的居住地附近不太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型的公园,公园里有各种树木汇成的林子。虽然这树林比我原先漫步的那个树林规模小许多,但树木的品种更丰富,林间的路径更平整,鸟鸣声似乎也更悦耳,且行走时旁边偶有花丛出现,并散发出缕缕花香。于是,我空闲时去林间漫步的爱好得以延续。

在春天的树林里漫步,对季节的变换、新旧的交替感觉最为明显。那时,各种树冠如嫩绿的云朵一般浮动在头上,那如地毯般平铺在地面的安详的落叶,踏上去,软软的,让人体会到一种异于平常的步履感受。穿行在这新叶与旧叶之间,会很容易就获得某种提示,心中时不时就会漾一些对过去的回顾和对明天的展望。四季轮回,旧去新来,在沉静漫步中,心中有时还会弥漫起来一些的总结与计划,这些思绪丰富着我的心绪,增添我生活的勇气。

夏季里天地之间阳光强烈,而这时,大自然用一片一片的树林,为我们撑起许许多多清凉的绿伞。在夏季的树林里漫步,我会心怀感激地想到,凡有青枝绿叶站立的地方,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是人类的庇护所,现在仍然是。天地间如果没有姿态四季常新的树,我们的身体和心灵会缺少许多依靠和充实。在这夏季的树林里,我常常会真切地感到,人工制造出来的清凉,远远不如大自然提供的清凉。

秋天的树林五彩斑斓,鸟雀们呼朋引伴自在地欢鸣。因此,秋季的树林是多彩的树林,也是热闹的树林。这时漫步于林间,在松散肢体的同时,心情也会浸染上一些值得珍惜的富丽与充实。秋天的晴空,会洒下晴柔的光斑来林间跳跃,来漫步者的身上、心上闪烁。在一些树的脚下,在一些小径旁边,还会亮着一丛一丛的野菊花,如秋的眼,亦如树林的眼,与我对视。在这些令人心动的时刻,我真真切切地感到我属于了秋天,秋天也属于了我。

冬天里去树林漫步,需要挑选一个阳光很好的日子。横观侧看,俯视或仰视,会发现那些落尽了叶子的树,用一根一根的、数不清的枝条交织成一幅又一幅大大小小的木刻画。从不同的角度看去,会获得不同的观感。有的画面像大大小小的网,有的画面如一缕飘逸的秀发,有的画面在秋光的烘托下轻曳着,仿佛是水里轻曳的水草。同时,我有时会觉得那些枝条又像梳齿奇异的梳子,在微风中上下摆动,其传递过来的韵律与节奏,在梳理着我肢体的同时,也在梳理我的思绪。

二十多年下来,我去林间漫步的次数已经记不清了,只是清楚地感觉到,树木是良友,树林是众多良友的汇聚。于是,我就从内心深处认为,对于喜欢去树林里漫步的人来说,树林是座绿色的疗养院,是卸下各种不良情绪的心理空间,也是强健肢体、纯净胸怀的美妙所在。

编辑:陈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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