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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崇伟专栏|藏在露水里的闲章

作者:施崇伟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5-10-10 14:3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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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窗,露水正“”在窗台的绿萝叶上,圆滚滚的,像谁撒了一把碎钻。手指轻碰,凉意便顺着指缝往心里钻,才惊觉昨夜的风已带来了秋的凛冽。抬头看天,云是淡灰色的,像被水洗过的棉絮,风里还飘着桂树残香——不是盛花期那般浓烈,而是淡得要细闻才有的余韵,这才猛然想起,寒露已至。

都说寒露是秋天的“中场哨”,前半程的热烈渐渐收尾,往后的日子,该慢慢往暖里藏了。这藏暖的心思,早刻在长辈们的生活里,像露水里浸着的光阴。

乡下外婆最懂寒露的规矩。天刚蒙蒙亮,她就挎着竹篮往菜园去,露水打湿了她的蓝布裤脚,沾在裤管上,像撒了层碎霜。她却毫不在意,弯腰摘着青菜,菜叶上的露水顺着她的枯瘦的手往下滴,落在泥土里,溅起水花。“寒露的菜最甜,沾着露水才养人。”外婆直起身时,额角白发沾着露水,笑起来眼角皱纹里都裹着暖意。她摘的青菜,中午炒着吃,果然清甜味足,连不爱吃蔬菜的我都多夹了几筷子。

母亲搬到城里,也没闲着。阳台晾衣绳上,挂满了切好的萝卜干,橙红色的萝卜条铺在竹筛上,在阳光下晒得透亮。母亲时不时翻晒着,动作慢却仔细。“寒露晒的干货,能存到冬天,炖肉最香。”她边说边把晒得半干的萝卜干拢到一起,竹筛碰撞的声响,在秋日的暖阳里格外清脆。我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每到寒露就晒萝卜干、腌咸菜,冬天炖肉时丢几片进去,肉香里混着萝卜的咸鲜,是刻在记忆里的味道。

傍晚的风更凉了,我想起儿时寒露时节的外公。那时他总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编竹篮,当地人叫“火蒌”,是冬天装炭火的物件。竹条在他手里翻飞,黄澄澄的竹片渐渐有了篮子的形状,露水落在他的老花镜上,模糊了镜片。“寒露夜长,得编些结实的火蒌,冬天有了它,就不冷了。”外公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沙哑,却格外温暖。后来外公不在了,火蒌也渐渐少见,我以为再也见不到那样的竹编手艺了。

直到这天傍晚,散步到小区外的一处村落。竹林深处,一间农家院坝里,一位白发老人正坐在小马扎上编竹筐,竹条在他手里灵活地穿梭,和外公当年一模一样。我站在院坝外看了许久,老人察觉到我的目光,笑着打招呼。我走近了,闻到晚风里飘来的草木香,和儿时外公编竹篮时的味道一般无二。那一刻,仿佛外公又坐在了我面前,手里拿着竹条,笑着说“寒露夜长,要多穿件衣裳”。

从乡间回来,路过街角的糖水铺,暖黄的灯光从玻璃窗里透出来。“来碗银耳莲子羹?寒露要润秋燥,这羹我熬了两小时。”老板热情地招呼着。我点了一碗,银耳炖得软糯,莲子清甜,喝下去,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全身。想起家里的老伴,便又买了一碗带回去。

回到家时,老伴正在院子里给菊花浇水。夜灯下,菊花的花瓣泛着柔和的光,玻璃窗上,贴着她刚剪好的“寒露节气贴”,红色的剪纸图案,是秋天的菊花和大雁,格外喜庆。她接过我手中的糖水,眉眼弯弯。

睡前再看窗台的绿萝,露水已干,只留下一圈淡淡的水痕。原来寒露不仅是秋天的中场哨,更是时光的记录者,它让我们在渐凉的日子里,读懂温暖的意义,也懂得珍惜每一个平凡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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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杨东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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