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文学|我自明月向东(一)|谭华睿专栏

序

从医校毕业后，我就在医院上班，从广东到重庆，大抵如我爷爷所说：“人生漂流太久，终是要叶落归根的。”当我离开医院到如今的岗位就职，我就在心底酝酿着，一定要把求学和工作的经历写下来，当作是人生一个阶段的总结。

大约在高中时，我就在想，要把我的情绪通过小说或者其他文体形式表达出来，让全世界人看见。于是高中、大学创办文学杂志时，我就花了很多心思发表了一些文章。文章刊载后，老师说我负面情绪太重，感性虽然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终归人生旅程是需要让满怀阳光与奋勇向前融进自己的生活场景的，这样才能不断在闯关夺隘中找到一个富有机趣的灵魂。

三十岁生日那晚，父亲跟我秉烛夜谈，他说，如今的生活载着向善向美的基因和细胞，包罗万象的社会充盈着贵在坚持的血性和气概，大环境风气让从善如流成为散发光热的时代气质，这是亘古未有的境况。父亲的话给我极深的感触，想着人类在历史长河中成长发展，用各自不同的文化互相碰撞交流，迸溅火花让精神升华、思想凝练，构建出跨越地理阻隔的雄美图景，而历史文脉总是无时无刻不在向世人昭示人类最深层次的需求和带有各种细节的社会愿景。我个人更倾向中国古代文学作品，诗词歌赋，这些穿越时空与距离的情感表达，历经千年风沙的洗礼，如今仍驰骋在无数人的精神疆域里。

基于对自己求学工作和情感往事的考量，起初我想写一篇短小精悍的文章，给自己或者是给未长大的女儿留个念想，让她从中找寻一些生活的趣味和智慧，也让自己从始至终保持追寻真理的感官和认知。工作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谋大爱、予公正、求团结是一个人追求人生价值必不可少的风骨品质，也正如书中主角向东充满力量和强度的话语，“尘世当头，亦要对生活保持敬重与热爱”，这也是我写这本小说的框架雏形。

有些事，做着做着就容易成为生命中不可磨灭的注脚。晚上独自窗前敲打键盘，偶尔抬头，街角灯光与星光融为一体，女儿会跑进书房问“爸爸在干嘛呀”，我就会笑着回答：“你爱听故事，那我就给你写个故事吧，写爸爸走过的山川河海，追过的星辰明月。”女儿若有所思，跑出房间半小时后，拿着她手绘的涂鸦指点着给我讲：“这里是爸爸走过的桥，这里是爸爸走过的路，这里是爸爸淌过的河……”此时，我总想着，这本书不能就这么完了，还要写，至少要把故事写得足够完整，让女儿知道，原来爸爸的路是这样或那样走的，而县城这个大环境，是这样或那样变的。

有些事，做着做着就会马不停蹄忙东忙西。写书时，我会忙着帮向东思考，怎么说话，怎么动作，怎么让他的感情与大部分人产生共鸣，偶尔闲下来，就似乎能听见向东在我耳边情动至深地呵斥：“还不干活，就要掉队啦。”

书的原稿给我的同事、朋友看过，部分人能在书中找到自己的影子，未必完整。若要追溯源头，想必他们都会知道，那个叫向东的人，就是“我”的化身。

一

回想他乡漂泊的日子，居无定所是常有的事，年少时春去了无痕、孑然一身轻的风范，应用起来颇为得意。心想着浮生漫漫，刹那烟霞，闲云溪月，可以不负年华。眉弯间透着锋芒，盛气似可凌霄汉。那远去的自己，身背万丈尘寰，无等待牵念，向往诗画烟雨江南。肩头落花拂去，红尘与我何干，只心向前，东流水，不回头！

经年岁月，路途上，总有一件事，值得畅饮。飞雪天拥铜炉，飘烟雨有一蓑衣，逢知己、遇故人，素面朝天的欣喜，看残月孤影也别有风味。这便是感性，在而立之前的任性狂欢，恣意放浪的形骸，立足沧海巨浪，侧影千帆过尽，纵情声色傲气，随巨浪浮沉。焚烧在心中的话，只对苍天说，寄身山壑丘谷，横流飘渺巨峰，对着满空月色，不辜负茶汤与花色。

向东在某个时刻，会安静下来，思索一些关于人生的哲理。寸心万绪，世界就是那么微妙。一个在心底绽放的万象，包罗乾坤，携手人间烟火，独立百绘浮世。那个状态的向东，最惬意，烹茶煮梅，观浮云卷舒，听空山鸟语。思绪浮在万里外，感觉已经走遍世界。

向东的名字，是父亲辗转几十个日夜，翻典籍、查记录，终在向东降生前定下的。取东方青木，欣欣向荣之意。只可惜成长过程中，向东只感觉时光如东流，难回头。

好在向东生长的地方，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家乡有一条长长的泥巴路，沙尘掩盖着几辈人的足迹，还有一些凋零又盛开的无名花草，倔强生长，像极人一生的定义，不屈不挠。

站在屋前远眺山峰，绿荫环绕，风起松涛，恰似一场盛大演奏的开场。云淡天青，一副泼墨山水的挥毫，干脆得极致洁简。微风吹皱田间稻叶，虽无麦浪翻滚，仍见森森绿意。缓步慢行，这个清净世界，除了虫草低咽，满乾坤，都能拥入怀中。

环境铸就个性。向东喜欢家乡诱人的早晨，醒来时了无纷扰，米黄色阳光穿透云层，云辉将清明送来，挂在窗台门缝，远处青山上的雾岚，随着绵延山脉，不断延伸舒展，诗画江南也要徒添艳羡，宛如置身旷野的独钓，天地寂静、安享风月。这时的他喜欢静，独守一角，洞隐烛微地察观世间百态和内心波澜。

某刻，天光在如镜阔的空中闪现，一缕轻云如马撞在山巅，宛如盛开在心底的花，这时就会唤醒他心中的野马，想着广袤草原、水远山高，掌明灯、探夜雨，披肝胆、裹侠气，立谈国风、执剑苍穹。这个俗气的他，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不懂欲盖弥彰。他会用尽全力，过简单的人生，或者选择远行，去见证世间每一份美妙。尘世当头，对着山风竹浪、人间烟火，怎能不对生活保持敬重与热爱。

总的来说，父母给予向东崇高的生命，而他靠着自己对环境、社会的认知，不断在学思践悟中成长。有人说，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杀人，如果人生是一本书，没到尾页，你都不会明白，成长旅途中，时光消磨了多少锐气，岁月磨平了多少棱角，而你亦不能在感情中明白自己究竟付出了多少，又收获了多少。

向东渴望一场旅行，因为远方的故事，不似童话的单纯。一路上，美景如风，最重要是遇见的人，有各色的气质、各自的故事，绚丽多彩。关键是，你永远无法在书本上看到，一个平凡人的过往。所以向东在大学毕业后，只身去了广东。

编辑：邓雪松 陈一豪 唐浚中 全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