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文学|何鹿蒿在刘家台创办玻璃厂|姜孝德专栏

何鹿蒿（1883—1970）是四川江津（今重庆江津）人，民族资本家，实业救国的实践者，重庆第一家玻璃厂创办者。1909年，何鹿蒿创办的鹿蒿玻璃厂正式投产，其产品前后三次参加成渝地区商品赛会，均获一等奖。1911年，鹿蒿玻璃厂产品参加南洋的巴拿马赛会，获得金奖，这是重庆工业品获得的第一个世界级大奖。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何鹿蒿曾任重庆市政协委员。

何鹿蒿年少时，中国积弱积贫，接受了一些新思想的何鹿蒿决定走实业救国的道路。1903年（清朝末年），经其岳父斡旋，官府让他自费跟官费留学生一起东渡日本留学。出国之初，何鹿蒿只知道出去学一门技术回来，报效国家，但他并不知道学什么好。到了日本之后，他选择了玻璃制作技术。

初到日本的何鹿蒿满腔热血，与后来名满四川的熊克武同时加入了同盟会。后来，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实业救国之上。何鹿蒿的想法，就是让国家的黄金白银少些外流。

在日本，何鹿蒿进了东京岩城子玻璃厂当艺徒。这家企业规模大，技术好，据说日本皇室的御用玻璃器皿有不少都是这家厂生产的。然而，人家将技术教给他人，无异于是在给自己培养商场上的“敌人”。所以要学人家的技术，并不容易！一边，何鹿蒿因是同盟会会员，得到了徐锡麟的帮助，徐锡麟是革命党人，人脉广，经徐锡麟介绍后，玻璃厂老板对何鹿蒿多了几分重视；另一边，进入玻璃厂后，何鹿蒿认真做事，努力拉近与老板、老板夫人、指导自己的师傅的关系。此外，何鹿蒿还特别爱学习，因而学到了不少秘不外传的技术。

1906年，何鹿蒿千辛万苦把玻璃制作技术带回重庆，打算在江北刘家台老金厂开办玻璃厂，这时候，他才知道，开办玻璃厂是何等艰难！为了办厂，何鹿蒿甚至从日本带回来了一个圆炉模型，好让泥水匠师傅可以放大比例照着做。他以为他想得够完善了，哪知，困难远比他想象的多。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当时的重庆竟然找不到一个能砌20余米高烟囱的师傅。

为了砌圆炉、烟囱，何鹿蒿不得不与师傅一起动手，砌得不对，拆了重来，经过几回重砌，才终于砌好了圆炉、烟囱。这个烟囱建成后，竟然成了重庆的一道风景，甚至有些人从很远的地方到刘家台来看烟囱。当时重庆没有硅砂，何鹿蒿又得自己动手，建厂研磨鹅卵石。重庆城当时的煤炭品质不好，窑炉很难达到1400度，没办法，何鹿蒿又出资与人合办煤窑挖煤。

这边的问题解决得差不多了，那边的问题又凸显出来了。为了开办玻璃厂，何鹿蒿前后七次前往日本，补足重庆没有的东西。他甚至从日本聘请来三位技师，让他们来教学徒吹制玻璃的技术。从日本聘来的技师，待遇之好，完全超乎想象：工资高是肯定的，食宿还是由厂方负责，他们来中国的车船费也是由厂方支付。这些技师初来中国倒也还踏实，日子久了，他们知道当时的重庆根本没有玻璃技师，因而，他们认为自己奇货可居，于是骄横起来了。在应该上班的时间，他们装病不上班，甚至悄悄到外面游山玩水。如果厂里没事做，这倒也还情有可原，但是，他们外出时，厂里的窑炉里还有融化着的玻璃！有好几次，窑炉里的玻璃液都因此废掉。何鹿蒿气道：“我的善良怎么就换不来真心呢？”他曾经多次劝说这些技师，然而几乎没有效果。于是，求人不如求己，何鹿蒿咬牙切齿发奋工作，自己动手培养徒弟，甚至不惜用窑炉烧玻璃液，供徒弟练手艺。一年合同期满之后，他送走了三个日本技师。

1909年，鹿蒿玻璃厂正式开始生产，其产品可谓供不应求。当时，重庆及周边地区，不论娶媳妇，或是嫁女，都以有一套鹿蒿玻璃器皿为荣。1911年，鹿蒿玻璃厂的玻璃器皿在南洋巴拿马赛会获得一等奖，这是一次绝佳的广告，鹿蒿玻璃器皿一时销量大增。那时，一些文人墨客写诗撰文，盛赞鹿蒿玻璃器皿，“泛三神山得点金术，炼五色石夺造化功”；“顽石通灵，造出琉璃世界；斯人不出，谁收破碎河山”。

鹿蒿玻璃厂供不应求的盛况一直持续到1920年以后。再往后，由于战乱不断，民生凋敝，鹿蒿玻璃厂宛若一叶小舟，挣扎在时间的河流中，最终在1948年轰然倒塌。1949年以后，鹿蒿玻璃厂重新组建，何鹿蒿出任技术顾问，后来，该厂并入北碚玻璃厂。

（作者系重庆市江北区作协荣誉主席、重庆市作协会员）

编辑：贺兴梅 郭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