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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文学|前行路上有一束光|梅万林专栏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2-04-28 14:07:46

正午时分,炊烟在来宝梁的树梢间缭绕,山风从庙子山顶翻过来,我斜靠在灶屋的柴垛旁,一束光从低矮漏风的茅草屋上,穿过空气中无数翻江倒海如悬游生物般的烟雾与尘土,端端地打在我手中的连环画上,正在做饭的母亲,默默微笑着,灶膛的火苗旺旺的。

很多年过去了,这是我始终无法忘记的儿时的一个阅读的场景。那束光,那么直、那么亮、那么圆、那么壮,如影随形,仿佛就在昨天。

然而,那时的我,阅读的范围却是极其有限的。今天的人们估计很难相信,在我进入大学校园之前,既没有读过《红楼梦》,也不知道啥叫《十万个为什么》,就连文学刊物也是在高中快毕业时才第一次从同学手中看到过《人民文学》的封面。

古人说,书非借不能读也。可是,在田野与村庄之间,在老井与古树之间,儿时的视线里,大地白茫茫一片,我想借,也无处可借。好在父亲那时在生产队当会计,可以偶尔读到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人民日报》和《四川日报》。现在想来,我的阅读其实就是从这两份报纸开始的,我至今依然清晰地记得当时报纸生长的模样,那些大字号的通栏标题,那些套红的版式,都深深地映在脑海里。

可以说,是报纸开启了我的阅读世界,是报纸垫高了我的人生台阶,是报纸让我的童年虽然清贫却有了快乐的底色。虽然它们都已经过期了,但是它们却像茅屋上的那束光,照亮着我眼前的书页,也照亮着我前行的路,从不熄灭。

有时候,尤其是夏日的午后,我常常会一个人跑到屋后的青岗石山顶上,背紧贴着被太阳晒得余温正好的大石头,仰面躺下,四肢长长地舒展着,熨烫着,那种美妙的滋味仿佛就是人间的极乐。我一会儿望一望头上的天,一会儿又瞄一瞄对面山上的树,远处有滚动的闷闷的雷声,耳旁有游动的沙沙的风,我的脑子里不停地闪现这样一个疑问:那些写报纸的人——原谅我,那时我还不知道他们叫记者——到底长什么模样呢?难道他们也像孙悟空一样有七十二变的魔法吗?

我读初中时,有一天突然接到一个包裹,打开一看,原来是远在新疆克拉玛依油田工作的二哥,给我寄来的一本历代诗歌选,这是我真正意义上读的第一本课外书。从那以后,我的阅读范围慢慢地扩大了。开始读朱自清的《春》,开始读欧阳修的《秋声赋》……因为老师说过,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所以,我的阅读基本上都是硬读。凡是写景状物的优美句子和段落、名人名言、诗词警句,我都一一工整地写在专门的小本子上。有时候为了摘录那些优美的语句,我会在校园的阅报栏前站立一个中午。日积月累,这些小本子总共有10多本,不管它们那时有多么稚嫩,但这就是我前行路上的那一束束光,我一直悉心地保存着,就像是我的随身宝贝,不管人生经历多少岁月,不管搬过多少次家,它们始终在“断舍离”之外。如今当我从一个城市搬到另一个城市生活,这些可爱的小本子们依然稳稳地站立在我的书架最显眼、离我最近的地方,伸手可及。

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到大学,我写的作文,很多次被语文老师在课堂上作为范例。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的名字也会变成铅字。1987年9月18日,这是一个我永远铭记的日子,那一天的《万县日报》在《三峡》副刊发表了我的一首散文诗,题目是《十九岁》,我的名字第一次被印在了报纸上。捧着报纸,千万遍地看,却总也看不够,看不厌。欣喜若狂,手舞足蹈,绝对不足以形容当时内心的感受。然而,更加让我没有想过的是,若干年后,我的文章我的名字不仅登上了《四川日报》,而且还登上了《人民日报》!

喜从天降也好,梦想照进了现实也罢。谁曾是阅读的匮乏者,谁就有可能成为阅读的创造者。这些年来,我的文章在全国各地的报刊上陆续发表,我也有了专著,出版了自己的散文集,甚至在报纸和网络上开辟了自己的专栏,成了所谓的专栏作家。当我又一次检视自己,前行的路上始终有那么一束光,在照耀着我,引导我,陪伴我,与我同行。‍

编辑:向俞璇,熊冬梅,全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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