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花飘香

我们村里的老人常说：农历四月收麦子在二十以后，如果迟了，就要在五月初几收麦子。

我翻了一下日历，还有几天才进入农历四月。今天清晨，我走在他乡的小路上已经可以闻到麦花的香味。麦花被风儿吹着翩翩起舞，那迷人的“绿浪”在我的心上翻滚，我忍不住用手抚摸着“她”的脑袋，轻柔的麦芒刺得我手心里痒痒的，我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我的心随着跳跃的麦穗奔跑，奔跑到童年的乡村里。

童年的乐趣大多数和田野有关，而春夏之交的田野更是孩子们的乐园。通常在这个时候，村里的人最清闲，村里的大人们也会时常背着双手在田野里溜达，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感受一下大自然的风情。我们早就甩掉厚衣服，在田野里跑着、跳着，乡村里到处弥漫着浓浓的麦花香，我们也会闭上眼睛，深呼吸，那种沁人心脾的感觉真的特别美好。我们的耳畔还会传来鸟儿清脆的叫声，“huohuo——huogou——”那是一种名叫“黄老公子”的鸟的叫声，我在多年后的他乡再也没有听到过那种鸟叫。我突然想起我已经很多年没有闻到过家乡的麦花香了，因为这些年我一直在外漂泊，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的村庄里还有没有那种名叫“黄老公子”的鸟，也不知道我的村庄里还有没有那勾起我童年回忆的鸟叫声？

记得那时候，我们喜欢在田野里捉迷藏，我们趁着小伙伴闭上眼睛倒数三二一的时候，迅速地把自己藏在麦田中间，我们趴在麦垄沟里，把脸贴着土地，此时的土地经过冬天的冰雪，又经过春天的风雨，土壤特别柔软，地上还有碧绿的小草，就像是在大地上铺了一层新棉被，特别舒服。我们听到小伙伴喊着我们的名字，声音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我们躲在麦地里偷偷地笑着。有的小伙伴在喊叫的声音靠近时，担心被发现，他在麦垄沟里往前爬着，殊不知，晃动的麦穗早已暴露了他的行踪，反而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抓到了。

那时候的熊孩子都是“吃货”。我们会趁父母不在的时候，偷偷地把麦穗拔下来，麦穗下端有一小节很脆，甜甜的，虽然没有甘蔗那么甜，没有红薯那么脆，但是在这个季节，那无疑是让熊孩子最能充实味蕾的宝贝了。我们慢慢品尝完那短短的一节麦秆后，把后面的一节做成像柳笛一样的东西，应该叫作“麦笛”，我们使劲地吹着自己的“麦笛”，那声音虽然没有柳笛清脆，但也能在空旷的田野里传出很远。接下来，我们开始用手揉长得还未饱满的麦穗，那幼小的麦粒让孩子们的眼里发出了绿色的光芒，我们嚼着那些麦粒，好像在嚼着泡泡糖一样。直到被父母发现，狠狠地训斥几次后，我们才知道因为自己的“贪婪”，让麦穗失去了成长的机会。我们的父母说：“你们这群熊孩子，为了一时的乐趣，辜负了我们大半年的辛劳啊！”我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小村庄里突然来了摄影师，村庄顿时就沸腾了。我们的父母跟着摄影师来到田野里，他们看着摄影师给我们拍照，他们说着、笑着，自己却不舍得花上几毛钱给自己留下欢快的镜头。我们站在麦地里，按照摄影师说的那样，摆着造型：用手抚摸着麦穗，露出了最纯真的笑脸。

我想到这些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叹口气。感慨着岁月的无情，感叹着生活的无奈。我掏出手机，对着麦花，对着翻滚的“绿浪”拍照，照片里却没有我们年轻的父母了，他们都老了，还守在村庄里，我猜，此时，他们一定也背着双手，走在田野里，和我一样看着翻滚的“绿浪”，嗅着麦花香，他们的嘴角一定挂着微笑。

（作者系安徽省作者协会会员）

编辑：邓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