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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文学丨消失的手艺人⑧弹棉郎丨孙凤国专栏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2-04-29 16:16:50

一个人背着一张硕大无比的弓,左手拿着一个厚重的木盾牌,右手提着一个木棰,缓缓地走来。上年纪的人知道,是弹棉郎来了。

弹棉郎指的是从事弹棉花的手艺人,他们在农闲时节走村串户为主顾们弹棉花,把新棉花弹成适合做棉被的棉胎,或者把旧棉胎翻新,让其重新蓬松。我的乡村不种植棉花,弹棉郎在村里接的活大多是把旧棉胎翻新。

弹棉郎那张大得离谱的“神弓”叫作棉弓,有一人多高,弓弦是用牛皮加工制成,不易损坏,敲击弓弦,利用产生的震动把棉花弹蓬松,用棉盘把弹蓬松的棉花和棉线压紧,使其不容易散掉。

来村里的弹棉郎大部分是南方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个子不高,黑瘦,操着一副晦涩难懂的南方口音,手艺却是个顶个的棒。

弹棉花既是手艺活,亦是体力活。弹棉花的场所一般选在主顾的院子里,弹棉郎把主顾的两块门板拆下,并排放在高脚凳上,搭成平台,铺上帆布,把旧棉胎铺到帆布上后,就开始干活了。

弹棉郎在腰上套上一个类似护腰的宽腰带,从后腰处支出一个长条竹板,把棉弓挂在竹板末端的钩子上,左手握着棉弓,右手用锤子敲击弓弦,震动的弓弦在棉花堆里左右移动、上下翻飞。弹棉郎仿佛变身成了演奏大师,独奏着一根孤弦,时而高亢,时而低沉,虽同白居易笔下琵琶女的“大珠小珠落玉盘”相比,有些“呕哑嘲哳难为听”,但对于“终年不闻丝竹声”的孩童来说,不失为一场“如听仙乐耳暂明”的音乐会。弓弦所到之处,原本压得很薄的旧棉胎,慢慢变得蓬松起来,如同被泡发的银耳。

手上的动作不停,脚下也不能闲着,随时不停地移动位置,确保每一个地方都能弹到。几个来回过后,一床蓬松的棉胎便呈现在大家面前。

接下来就是放纱,这道工序需要有人配合,有的弹棉郎带着妻子,两人配合,有的独自一人,需要主顾们帮忙。纱线一般用白纱,但做嫁妆用的棉絮就要用红绿颜色了,而且还得在棉胎上拼出一个“囍”字。把纱线纵横铺成间隔2厘米左右的网状后,棉盘就上场了,弹棉郎用棉盘来回碾压,让纱线和棉絮融合成一个整体,既蓬松又不易散开。

弹一床棉胎需要的时间很长,当棉弓的弓弦声响起的时候,附近的农妇们像是听到了集结号一般,拿着没纳完的鞋垫,抱着没织好的毛衣,循声而来。在纳鞋垫、织毛衣的同时,相互讨论着村里的新鲜事,眼睛时不时地往棉胎上瞅,看看弹棉郎手艺怎么样,棉花弹得蓬不蓬,纱线布得密不密,从而决定自己家的棉胎是不是也要请这个弹棉郎。

弹棉郎似乎也知道这些农妇们的小心思,自是拿出十二分干劲和全部的手艺,为自己招揽顾客。

在弹棉花的过程中,棉絮飞舞,一床棉胎弹完弹棉郎的身上落满了棉絮,一头青丝变白发,好似霜染一般。

弹棉郎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弹弯了背,弹弓了腰,弹得时光如流水,弹得青丝变白发,也弹来了时代的发展进步。随着人们的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科技的发展,各种材质的被褥琳琅满目,经久耐用,很少需要旧物翻新,而且也没人愿意从事这个辛苦的老行当了,弹棉郎变得凤毛麟角,渐渐失去了踪迹。


编辑:孙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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