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花开

今年的夏似乎热得格外早，入了五月，就按捺不住性子，气温一天天的火热。出门向外，离家不远的森林公园绿意盎然，走在路上，刚刚晴好的天空，冷不丁就落下了雨。脚步走得很快，不经意间，余光忽地瞥见一抹亮色，倒退几步，我想看清那到底是一朵什么花？呵，那是一簇嫣红！木槿！满心欢喜地倾了身细看：纤细妖娆的茎上，捧出一朵朵开得满满的花儿，大朵的，如面容姣好的女子般眉眼里盈了笑。沾了雨滴的花瓣儿，是一双双晶晶亮的眼睛，此刻，正饱含深情，与我对视，仿佛它在揣摩我的心思。

一朵朵的明艳，给这绿色主调的浅夏染上些许胭脂的妍。花事无多，周围是绿色盈野，它们突兀地在雨中恬静淡然地开着，开得朵朵饱满，朵朵生香。

木槿花，连名字也那样动人。五月的花，已不再赶场儿。好有花香临夏，十里春风不如一树木槿花的惊艳。“朝昏看开落，一笑小窗中。别种蟠桃子，千年一度红。”古人的诗中也毫不吝啬对它的褒扬，它的别名叫沙漠玫瑰，与它坚韧，永恒的美丽秉性那样契合。

抬头环顾四处，木槿仅此一丛，在霏霏细雨中本应夺人眼球，路人却匆匆赶路，不甚在意。为它抱憾之余，我心里却蓦然多了几分欢喜和得意：这嫣然儿，只有我遇见了呢，遇见即是缘分。

想起很多年前，我还是无忧的少年。邻院的女孩，与我同岁，有个同花一样美丽的名字——木槿。阳光洒满院落的夏日午后，斑驳的树影里，笑得一派天真，神秘兮兮地要我闭了眼睛，将一小枝开得正好的木槿别在我耳后，木槿紫得淡雅，发着幽香。她欢喜地跑到远处，望着我，掩了嘴笑。

《诗经》中有“有女同车，颜如舜华”，舜华便是说的木槿花。再看她，巧笑倩兮，亭亭玉立，如舜华般美好，我的心情瞬时明媚起来。我携了她的手便跑：“走啊，走啊，带你去看花！”于是，沿途便多了两个孩子有些放肆的笑声。长风串起的花香，浓稠黏腻，是扶桑，碧玉，蜀葵？那么多的花香，我竟一时分辨不出是什么香气。木槿笑得花枝乱颤，答道：“是木槿，一山的木槿花全开了呢！”

我忙不迭地拉了她向山上奔去。这个时候，说是人在寻花，不若说是花在弄人，浓稠的木槿花香牵引着我们，寻到它的跟前。满山遍野都是灿烂如烟霞的花朵，个儿顶个儿地爱闹调皮，争先恐后把香往你跟前送。我拉着木槿的手，喜得我们不住声地欢叫。突然地，起了风，风过处，花瓣好似满天的花雨，我们的头上、身上，全是花瓣。那是满天的花瓣啊，还带着满天的甜香。她把后背斜倚在身旁的一棵树上，汗水涔涔的脸颊似乎也闪着灿烂的阳光。我深深地感受到一阵悸动，不由动容地对木槿说：“你真好看，跟花儿一样！”木槿不说话，羞怯地浅笑着，凑近一朵花，细细地端详，轻轻地嗅闻，一圈儿的阳光泊在身上。“陌上花开缓缓归”，我们在花开的树下待了好久，天很蓝，云很远，花很香，空气里都是浓得化不开的青春。那样的时光，纯净鲜活，自在安好。

在那个年龄里，看着朵朵花开，心里并没有诗。有的只是很澄澈的感受，就像童年清清的岁月。

后来，邻家女孩到南方求学，远嫁。想来她也许早已失去了最初的恬然心境，花样般的年华也已消逝。可是，在她的心底，那些曾经的美好，就像惊艳过岁月的木槿花，一直不会改变。不管多少时光消散，每当花开，我心底依然会有那些小小的美好。岁月如花，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绚丽的开放。

（作者系山东省淄博市作协会员）

编辑：邓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