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文学丨消失的手艺人（13）修笔匠丨孙凤国专栏

从三年级开始，就要练习钢笔字了。那时没有中性笔，圆珠笔的质量参差不齐，经常漏油断墨，从练习钢笔字开始，除了画图还使用铅笔外，基本上都是用钢笔。

上小学时，正是疯玩的年纪，钢笔经常损坏，尤其是笔头，那时钢笔两三元一支，在文具里算是“奢侈品”了，因此，损坏后舍不得扔，专等修笔匠来时修理。

修笔匠骑着自行车，自行车的后座有一个小小的木箱，里面放着修笔的工具。修笔匠的打扮比走村串巷的其他手艺人更文雅一些，大多穿着中山装，上衣左边口袋的位置，别着两支钢笔。

修钢笔主要是换零部件，笔尖断了换笔尖，笔帽坏了换笔帽，皮囊漏了换皮囊。因此，装工具的小木箱中，几乎全是不同类型钢笔的零部件。其实，一支钢笔的关键部位在笔尖，修笔尖也最能体现一个修笔匠的水平。

每当修笔匠到来到学校门口，放学时，就像盛大的节日一般，孩子们里三层外三层，把他紧紧地包裹在中间，不修钢笔的孩子几乎挤不进最里层。一次，我的钢笔尖经常“吃纸”，出水也不是很流畅，才有幸挤到了最内侧。

修笔匠接过钢笔，用纸试了试，端详了一下笔尖，说，这支笔应该摔过，不仅“吃纸”，笔尖还有些歪。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些歪。

修笔匠用小镊子把笔尖取下来，用尖嘴钳子捏住笔尖的底端，用另一只平口钳子小心地捏住笔尖，慢慢用力，把笔尖正过来，然后把笔尖装回去，放在一块非常细的砂纸上磨了几下后，交还给了我。

我在纸上试了试，又恢复了往日的流畅。

好不容易挤进来一次，我没立即离开，而是在旁边观看他神奇的修笔过程。

同样是钢笔不出水，有的是把笔舌放到蜡烛上烤一下，用钳子捏住笔舌和笔尖，就出水了；有的则是用一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细线，缓慢插进笔尖中间的缝隙，来回摩擦几次，又恢复如初。有的笔尖损坏，没有修复的价值，修笔匠就会从工具箱中选出一个合适的笔尖换上。换完后，为了显示自己的笔尖质量过硬，“啪”的一声，把笔尖用力垂直插进工具箱的木头里，拔出来后再演示书写，看着流畅的笔迹，惊得我们张大了嘴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像看魔术一样看着修笔匠的双手上下翻飞，一支支钢笔重获新生。

少时的我们，也曾学着老师的样子，在上衣口袋里，别一支闪闪发光的钢笔，神气地走在路上。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圆珠笔的技术越来越成熟，钢笔越来越少见，尤其是中性笔的横空出世，更是让本来就艰难生存的钢笔市场岌岌可危。钢笔少了，修笔的匠人也渐渐无生意可做，慢慢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编辑：孙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