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声喧夏夜

如果夏天有声，那一定是蝉唱蛙鸣。一直觉得，蝉唱蛙鸣是夏天最动人的歌曲。蝉是白天的歌手，蛙是夜晚的演唱家。“薄暮蛙声连晓闹”“一夜青蛙鸣到晓”，青蛙准是把自己当成了夏夜的主人，一唱就是一整个晚上。

有人说：“一听到雨蛙的鸣声，我心田里，忽地装满了月夜的景色。”月光为蛙鸣铺设了背景，蛙鸣漂白了月光的颜色。在乡下长大的孩子，循着月光和蛙声，就能找到故乡。

我的家乡湖北，被誉为“千湖之省”。老家大塘小堰，星罗棋布；河流沟渠，纵横交织。夏天的夜晚，每一口塘堰，都成了青蛙的舞台；每一条沟渠，都是青蛙的剧场。“咕咕咕咕——”“呱呱呱呱——”“咕咕呱呱——”没有设计，没有编排，青蛙们随心所欲，像乡亲们随口哼唱的歌谣，即兴而作，随口而出，纯朴自然。

“蛙声经雨壮，萤点避风稀。”夏夜雨后，蛙声最为雄壮。雨水就像一针兴奋剂，青蛙们一下子亢奋起来，一个个仰起脖子，引吭歌唱。蛙声如潮，一浪接着一浪，一浪高过一浪。如骤雨洒落荷塘，响成一片；似万马奔驰草原，气势磅礴。“一池草色万蛙鸣”，雨后的蛙鸣，更像一首雄浑的交响乐！

夏天的夜晚，我常和哥哥一起打着火把照鳝鱼，捉泥鳅。稻田中、水沟里、池塘边，到处是响亮的蛙声。“半路蛙声迎步止”，我们的脚下，仿佛安了“暂停键”，我们走近时，蛙鸣戛然而止，脚步刚一挪开，后面蛙声便起。我们行走在一片蛙潮里……

“蜃气为楼阁，蛙声作管弦。”盛夏的夜晚，我最喜欢在稻场上纳凉，静静听着稻田荷塘传来湿漉漉的蛙鸣。

月光如水，荷塘仿佛披上了一层薄纱。稻场上摆满各种各样的凉床，纳凉的人们，手摇蒲扇，三五成群凑到一块儿闲聊。男人们高谈阔论，交流着国家大事；女人们家长里短，聊一些日常琐碎；孩子们手握蒲扇，不停地在凉床间穿梭，满世界追逐流萤……

夜深人困，纳凉的人们陆续回到自家的凉床上。“身在乱蛙声里睡，心从化蝶梦中归。”此起彼伏的蛙声，像一首温馨的小夜曲，不知不觉就把人们带进了梦乡。

今年的夏天格外燥热难耐，我又想起蛙声里的故乡。“蛙声喧夏夜，鱼影动荷塘。”月光、荷塘、稻场，在一片带着稻荷清香的蛙声中荡漾……

（作者系湖北省作协会员）

编辑：汪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