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满故事的暖壶

在西北乡下，进入庄户人家，总能在墙角或者柜子上看见暖壶的身影。

家乡人把暖壶叫做垫壶，这是因为人们认识事物总是先从它的外表开始。暖壶是双层的，就像外面一层是专门用来垫另外一层的，因而叫垫壶。

小时候，我家有一对红色暖壶。壶身上各印着一个金黄色的囍字，看起来特别喜庆。冬日里，头一天灌进壶的开水，第二天上午喝的时候还很烫嘴。后来，姐姐倒水时不小心打碎了其中一只。母亲将打碎的壶皮洗干净，连同另一只壶放在储物柜，不让用了。等我长大后，才知那一对红色暖壶是母亲的嫁妆。

我的初中是在农村寄宿制中学读的。初中一年级开学报到，父亲将被褥、脸盆等生活用品放在我的床上就走了。一会儿，他又匆匆赶来，递给我一只全身蓝色的暖壶。我嫌弃颜色老土不时尚，并没有太当回事，就将暖壶放在宿舍一角。农村学校条件艰苦，我们的早午饭都是开水加馍馍。早自习后，我常拿着饭缸子到灶房排队，接回满满一缸子开水，一半灌在暖壶里留着中午喝，一半在早上就着吃馍馍。学校没有水房，大家洗脸刷牙都是在一排排平房的宿舍门口。到了冬日，寒风凛冽，冰天雪地，别说洗脸刷牙，在外面站一会儿都会冻得直打哆嗦。还好我有暖壶，头天晚自习后灌的热水，这会儿用来洗脸刷牙，一下子就暖和了。可以说，经历了初中第一学期的生活，我才渐渐懂得父爱。

2011年暑假，大学还没毕业的我去外地打工，体验生活，其实也是想减轻父母的负担。可惜，天不遂人愿，事常逆己心。在即将回来的前一天，我骑电动车被私家车撞了一下，右胫骨骨折，被迫休学一个学期。在回家养伤期间，母亲常把熬好的中药灌在暖壶里保温。怕我喝热水不便，晚上她会把另一只暖壶放在我的炕头。后来，我总算痊愈了。在那段日子里，暖壶和我一样，吃尽了苦头。可以说，那暖壶，见证了浓浓的母爱。

后来我考取了研究生。入学报到后发现，学生公寓没有热水器。一到晚饭点，学校的主干道上都是手提暖壶的同学，浩浩荡荡的，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之后，我外出实习了一个学期，傍晚回去迟，舍友治兵肩负起了帮我打水的重任。我觉得他打水辛苦，有时回学校时便带点好吃的跟他分享。因此，我们结下了很深的兄弟情。

参加工作后，多功能饮水机、电水壶走进了生活，传统暖壶逐渐淡出了视线。但暖壶陪伴了我的整个求学生涯，见证了我的成长。想起暖壶，心中总会升起一份感动。因为它装满了爱，装满了兄弟情，更是装满了回忆，装满了故事。

（作者系宁夏回族自治区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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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杨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