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文学丨画里香炉山丨谭大松专栏

春风拂丹青，蜂蝶戏繁花。

漫山果林，绿色如洗，如入画里，好一幅山美水秀的浓墨画卷。

这就是位于长江南岸万州溪口境内的香炉山。

这香炉山，却不是李白墨下“日照香炉生紫烟”的香炉山，而是一座海拔175米直冲1200余米高度、平凡而又普通的山，一座名气虽小却风景这边独好的山。

海拔800米，香炉山的分水岭。800米以上，古树苍天，枝繁叶茂，遮天盖日的国有林如偌大的绿冠，喷吐的富氧沁润着山冈，沁润着江畔的冲积谷，沁润着溪口人酸酸甜甜的岁月。800米以下，一片片果林宛如延伸的玉席，漫了山，遍了野，生活在香炉山的溪口人，放飞桃花源般的悠闲怡乐。

谁不说咱家乡好。香炉山就是溪口人心心念念的家乡，长江就是恩泽香炉山的母亲河。曾经的香炉山焦虑过，彷徨过，昏睡过，错失过；曾经的母亲河为香炉山悲悯过，呻吟过，苦楚过，迷惘过。可是，溪口人始终把香炉山掖在怀里！香炉山荒凉的年代，也在与贫困决战，用他们坚硬的脚板踩亮久远的期盼。为了闯过青黄不接的难关冲出大山，奔走异乡为异客，浓浓的期盼也在异乡奋勇呐喊。坚守在香炉山也好，远离香炉山也罢，溪口人梦想家乡甜美的情愫日复一日地疯长，总是念叨着，总有一天暖烘烘的呼唤会根植香炉山，从薄土里，从荆棘间，从石缝中，长出喜出望外的烂漫。

自西向东，香炉山上依次摆放着涉农的大溪社区和高山、其林、九树、玉竹4个村庄。大溪水浑浊，高山光秃秃，其林却无林，九树树已枯，玉竹不见竹。斗转星移，青山走失的隐隐伤痛烧灼着溪口人的心。追求期盼和梦想的溪口人，却一代代延续着脚步的铿锵，火山般的爆发蕴藏经久的愿景，终究让香炉山变得越来越香甜，越来越香美，甜美的港湾也向他们潮湿的心海驶来。溪口人说，期盼中的盼来了，梦想里的梦来了，枯风冷雨的青黄三月远去了。

7万亩土地上的苍茫宛似巨大的绿帘挂在江畔，伸手可触迎风招展的绿意，一触即是绿莹莹的畅想。村庄与村㽵相连，绿色与绿色相牵，果香与果香相吻，不一样的金果酿就天然的绿色工厂，不一样的花海飞扬万紫千红的绚烂。

大溪社区的1000亩荔枝、桂圆，放飞大唐贵妃杨玉环顺江而下驻足溪口品尝山珍异果的传说；高山村的500亩蓝莓，染绿曾几何时光秃秃的山坡；九树村的3000亩山胡椒，泼荡诗人的妙笔篇章；其林村的玫瑰香橙，如同蜜饯，甜润四面八方蜂拥的舌尖。

青山为桥，经果斑斓。而香炉山最西端三峡移民淹没的玉竹村，沉香的古红桔，耀眼的香妃黄梨……香艳甜脆的优质水果舒展着名贵风流，3000亩山野犹如连缀的绿屏。

伫立玉竹观光亭，横看是青山竖看是绿野，前看是碧峰后看是翠岭，一片片起伏绵延、错落有致的山地果园轮番吐蕊，渐次挂果，蔚为壮观的旖旎风光把香炉山的四季打扮得楚楚动人，守护着赋予香炉山筋骨风韵的母亲河。

曾经穷山恶水疑无路的香炉山，如今又化作风雨之后春满园的富矿，枕着层林尽染的金山，溪口人的梦乡流淌着意味深长、隽永沉香的呓语：时势造就香炉山，时代成就溪口人的期盼和梦想，溪口人遇到了太阳下的明媚时光。

香炉山的经果年总产值突破千万元，香炉山人的年均可支配收入已经跨越16000元，家家旧符换新桃，户户电器电话，开着私家车走天下，再也不是溪口人的神话。溪口人说，香炉山变得甜美了，温润的果香甜了山，甜了江，也甜了方圆50平方公里的人家；美丽的青山苍翠欲滴，山风涌过，绿浪欢笑，亦卷亦舒，美了山水，美了天空，美了心境。

香炉山时空的胎记彻响溪口人沧桑变迁的足音，溪口人在和煦的春风里载歌载舞，拨弄奋进的桨柄，激扬时尚潮流欢腾的浪花，美好生活的向往又把溪口人乐呵呵的日子推向新的海拔。全域流转土地种植绿色希望，拔节长出香炉山的七色苍茫，也长出溪口人的闲情雅致。在丰收的绿野抚琴弹弦的空闲，溪口人也会奔走四方打卡名胜，欣赏四海大好河山。在溪口人的嘴里，他们的家乡山青了，水秀了，古韵拂面了，新潮润眼了，走一处，便是亮丽的风景，看一处，就是快乐的灵感，于是，他们也爱打卡家门口的风景，好比他们心目中的网红。

茶马古道，海安古桥，剪纸古艺……悠悠古风从香炉山和长江岸边款款而来，渗入溪口人怀古寻求心灵慰藉、寻根精神高原的幽雅。

马帮“叮叮当当”的驼铃，赶马人绵绵长长的吆喝……每当踏上历经千年风雨依然掩映绿荫下的7公里茶马古道，溪口人总是浮想联翩。那些赶马人和驮着笨重货物的马帮，踩着悬崖边、山林间、荆棘中被穿梭的足蹄磨得光滑的石板，喘着隆隆的粗气，步履坚实而又豪壮地或上或下，那是多么劳苦辛酸的场景，又是多么催生向上的膂力，多么令人向往的壮歌。

百年雷电的挤压，百年泥石流的冲击，山谷间那条叮咚悦耳的小河上飞架的海安桥，稳稳地站立着，站立成醉美的风韵。溪口人时常前来绿树环绕的桥下观瞻拜谒，他们爱慕的正是这座桥百折不挠的坚韧，还有“胸怀大海，天下平安”的深刻寓意，这寓意镂刻在他们的信仰里，成了他们铲除穷根的星光。

还在2001年，考古队来到溪口，在古墓意外发现一枚直径2.9厘米、厚1.3厘米的陶制象棋，用阴文刻着“车”字依稀可见。激动的溪口人一片哗然，原来溪口的文明源远流长。穷困的日子被无忧无虑淘洗后，越来越多的溪口人与象棋喜结良缘，在“楚河汉界”的厮杀逾越里，更是悟出争先过河的魅力。正是溪口人逢山修路、遇河架桥的拼杀，才赢得荒山变坦途的新天地，他们在拼搏的路上走定了，再也不愿回头遭遇苦日子。

一江碧水，滨江长廊，山地公园……煦煦新风满载溪口人徜徉的歌谣，在香炉山激荡，激荡一地的春水；在江畔回响，响彻一方天籁。

通往江岸的大道宽阔油亮，一年四季探望母亲河的溪口人从未间断。漫游在树木环抱、鲜花簇拥的滨江长廊的溪口人，时常和慕名打卡的游人撞个满怀，在中杉林和榆树林交相掩映的绿荫里，聆听母亲河的波涛为香炉山奏响的乐音，分享阳光的温暖、江风的清爽，看江鸥翱翔，看鱼翔大江，看江帆流动，看倒映在江水里的满目青山，又是另一种天宽海阔的愉悦……

香炉山的巅峰再也不高了，香炉山的路再也不陡了，香炉山的悬崖再也不让人胆战了，香炉山是溪口人舍不下的湿地公园。蜿蜒盘旋的水泥或石板人行道，宛如飘飞的彩练，从江畔飞到香炉山云端。登高望远的溪口人，总要爬上高处不胜寒的云端，去沐浴纯静的山风，欣赏山上的奇石，眺望雄浑的大江。

犹如蘑菇状的金灵芝、银灵芝两块巨石，经年累月地昂首悬空大部分身姿，把美丽的神奇和久远的传说定格在香炉山上。溪口人又怎能不牵挂这对姊妹石，每逢传统佳节，聚集的目光又多了无形的力量。

无论在香炉山的哪一点移动视觉，都是美不胜收的画面。自上而下地看，瀑布般的绿林直逼江水，极目下瓦蓝的天空摩挲着湛蓝的江面，如黛的香炉山跳进蓝莹莹的湖中，分不清是平湖拥抱香炉山，还是香炉山牵手平湖。注目果林间，犹如散落油画中的小别墅银辉闪耀，妩媚妖娆；如蚂蚁般的人影缓缓蠕动，采撷的鲜果从指尖滑落到红红绿绿的竹篮，五颜六色的车辆停放在油化或硬化的公路边，等待着一篮篮水果装进车厢。

九树村年逾七十的陈德明，外出务工长住外地二十多年，目睹家乡的巨变，念想香炉山的绿色，毅然掏出积蓄，2020年又和同甘共苦的老伴搬进穿上新装、添上家具的老屋。屋在林中，卧听鸟鸣，捧读山风，俯瞰大江，何德明陶醉在香炉山和母亲河的神韵里。他说:“这里安静舒适，空气新鲜，交通也方便，我铁了心在这儿养老，再也不搬家折腾了。”

香炉山，润泽一方生灵的泉眼。香炉山，溪口人依恋的摇篮。画里香炉山，走向溪口人的诗和远方。

编辑：李微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