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刊人在抗疫一线|奔波在楼道间

吃过午饭，接到江北区寸滩街道保税商圈社区电话的时候，我正在读《三国演义》，正好看到刘玄德携民渡江的片段。电话那头问我是否曾报名防疫志愿者，我刚回答是，她便叫我立刻到小区门口集合，语气急促，也来不及说更多内容。

我答应下来，收拾一番就要出门。其实此次疫情发生没几天，我就在小区微信群报名要当志愿者，直到今天才算正式上岗。

来到小区门口，心中的跃跃欲试立刻被这里焦躁的情绪所淹没。

紧闭的大门前，两名当地社区的工作人员正在打电话召集志愿者过来，今天的任务是要向住户发放新冠抗原检测试剂，光是分给各志愿者、讲解分发流程和自测教程就花了不少时间。

其中，有一楼栋的志愿者说：“我们这栋楼就我一个人啊！”旁边立刻就有人喊：“我来帮你！”也有人喊：“我去微信群里喊一声，让大家都来帮忙。”

接着，门口陆陆续续多了些来帮忙的，有被脱发困扰的中年男人，有染了红头发的大娘，也有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如果在平时，大家都是城市里普普通通的邻居，可能还会因为鸡毛蒜皮的事互相留下些不愉快。不过今日，大家却因为防疫志愿工作聚到了一起，只想着如何帮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也过来问：“我也来帮个忙嘛。”

“好了，接下来这一栋楼，还需要几位志愿者。”社区工作人员终于开始分配任务。这时，我身旁一位年轻女孩走了上来，对社区工作人员说：“我是党员，我来当志愿者的。”后面几位也异口同声喊：“我们也是党员，我们也来当志愿者！”

眼看多了不少帮手，社区工作人员的神色也变得轻松些。她把防护服、手套交给我们，让我们要挨家挨户地分发，同时记录这一家住户的相关信息。由于我居住的小区老人比较多，无法通过手机查看教程，可能还需要我们科普自查的相关知识。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一位大叔急着拿着纸箱子就要去开展工作。社区工作人员不禁笑着叫住了他：“你慌个啥子嘛，棉签都没拿啊！”

这位大叔人称“老付”，戴着一副方框眼镜，是一位老党员，也是出了名的“热心肠”。我们也是和老付一起开始小区内某一楼栋的新冠抗原检测试剂分发工作。我心里想到，核酸自测是个新事物，肯定会遭遇群众的误解，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临行前，那位社区工作人员嘱咐老付：“你知道的，那几家，呐，注意点哈。”

老付点点头：“我晓得，我晓得。”

我感到疑惑，便问问旁人怎么回事。

“他们不太好打交道。”旁人告诉我。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作为一名记者，我曾与许多善于和群众相处的基层工作者交流，也用文字词句描写了他们的艰辛和智慧。等我真正开始此次要和许多户人家打交道的志愿工作时，我开始目瞪口呆、手足无措。直到这时，我才算真正切身体会到，疫情防控期间，基层工作者面临的重重压力。

我和那位年轻姑娘一起给这栋楼1—8楼住户发放新冠抗原检测试剂。姑娘姓董，是重庆工商大学派斯学院实验实训中心工作人员。“此次疫情，学校也出现了阳性病例，我的许多同事都在学校参加疫情防控工作，十分辛苦。作为一个共产党员，我被封控在家也不能闲着，一定也要来帮帮忙。”姑娘说道。

起先我们敲开了几户人家的门，迎接的有睡眼惺忪刚从午觉中醒来的男青年，有手上都是面粉正在做点心的大叔，有正在做作业的小学生，大家都很配合地接过了新冠抗原检测试剂，询问几句相关情况，最后还向我们道一声“辛苦了”。董老师还和几户人家相熟，还同大家亲切地打起了招呼：“我看您家的猫了，好可爱呀！”

不过才发了两层楼，我们手里的物资便捉襟见肘。微信群里，“老付”便让我们到楼下来领。结果楼下物资也荡然无存，我们只好返回小区门口领取，又拿着物资回到楼栋前，老付说：“看来还是不够啊，我再去拿点！你们去楼上继续发，不够给我说。”话音未落，他又迈开大步往小区门口走去了，背影消失在无人的小区道路上。

“您好！我们是社区志愿者，来给……”我们继续发放新冠抗原检测试剂。

“莫进来！”开门的住户不客气地对我们说。我把相关物品交给她时，她也竖起眉毛盯着我，还用一瓶酒精喷雾喷我的手，同时让我不得踩他们家的门槛。我想到她其实也是好意，也并未放在心上，还向她介绍了一番使用方法：“如果是阴性，就不用管的哈，如果是两条线，就要和社区，和物业报备，麻烦您了哟。”

似乎是被我的好态度打动，这位住户的眉毛没有平下来，但还是和气地对我们说：“好的，也辛苦你们啦。”

新冠抗原检测试剂发放工作看似简单，实则要面临的情况错综复杂，这远远超乎了我的想象。接下来，我们又敲开了一家住户的房门，这位住户用的老年机，反复表示：“我们家里两个老人，不知道怎么做。”我们便耐心和她解释甚至示范了一番，她

最后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要尽快检测。

有一户是一对老两口，丈夫即将出门，慌着问我们应如何操作。董老师向他介绍了一番，不过那位大叔没有听懂，倒是他的老伴急着说道：“你个老头儿！别个说得很清楚啦！你还在那里啰嗦，快点走哦！别个两个小伙子也辛苦了。”

听到说自己也是小伙子，董老师不禁哑然失笑。

接着，我们敲开了一家群租户的房门。开门的是一名中年男人，他似乎深受疫情困扰，在登记信息的时候便向董老师抱怨起来，我便接过话头，同他攀谈，表示能理解他们疫情之下生活的不容易。接着，他的一名脾气暴躁的室友出来领新冠抗原检测试剂的时候跟我们发起火来，说了些没道理的话。

此时，我不禁想到我采访过的优秀基层工作者谢兰、杨永根等，和他们面临的情况、遭遇的压力相比，我这点困难又算什么呢？再者说，这位大叔无论心理还是工作生活，都深受疫情影响，听他们发泄情绪、了解他们的难处，也是基层工作者——以及我们此刻暂时化身基层工作者的使命之一。于是，我强自安宁心神，同他们攀谈起来，先前和我们抱怨的男人也帮我们说话，劝慰那位心情不佳的大叔，接着这家群租户的其他租户也出来领取新冠抗原检测试剂，气氛总算平和下来。

发着发着，新冠抗原检测试剂又没了，董老师继续在楼梯间登记，我跑到一楼拿物资。这时候我又见到老付，他满头是汗，原来已经往返跑了几次拿材料。这时候几位过路的群众问我：“这个棉签在鼻子里钻几圈？”我刚想回答，老付就大声说：“左三圈又三圈！”原本紧张的氛围里很快充满了笑声。

我回到楼梯间，和董老师一道继续发放新冠抗原检测试剂。她说：“之前北碚缙云山发生山火时，我的未婚夫也去参加了救援。他是一位现役武警，当时我们都揪心极了，很担心他的安全。”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哦？”我问。

“因为疫情，不仅没法办婚礼，连领证都耽搁啦。”董老师无奈。

此刻，我不禁思考，疫情之下，所有人都是受害者。他们有的失去了工作，有的失去了幸福，有的脸上被口罩勒出深深的伤痕。大家都不应该将自己的怨气撒向医护人员、志愿者、社区工作人员，因为你面前被你埋怨的这个人，他和你一样，也正因为疫情而备受煎熬——而我面前的董老师，也因为疫情无法和心上人完婚，而她，以及千千万万志愿者，勇敢地战胜了这煎熬，转而以共产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站了出来，为大家的疫情防控出力贡献。

说着说着，她看了看手上的橡胶手套，笑着说：“之前在学校当核酸检测志愿者时，戴着这个手套就很难受。每次检测间隙，我就狠狠挤些酒精消毒液洗洗，这样很凉快很舒服。”直到这时，我才能理解每次参加核酸检测时，检测人员的艰辛与不易。但愿接下来，人们看到检测人员在洗手时不要着急。

完成任务，金色的阳光从西边来，照亮了小区里的绿植，谁家做辣子鸡的香气飘了过来，原来现在已经是傍晚。我们来到楼下，心想着总算可以松一口气，看到老付还在焦急地为旁边其他楼栋的志愿者送去新冠抗原检测试剂，看到同行的几位志愿者在楼道里和邻居介绍用法，还有几位正拿着试剂往楼上去，为刚刚没来得及开门的群众送去新冠抗原检测试剂。

完成工作后，老付提议大家一起合个影，他笑着感慨：“这样的志愿服务有意义哦！”接着大家道出了我心里想说的：“明天有啥子，继续喊我们哈！”

编辑：冯驿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