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文学|没有安全感的父亲|陈文明专栏

结婚生子多年，我们和父母住在一起，一家人相处融洽，举家和睦。但是后来，父亲偶尔会脾气不好，与母亲时有拌嘴，更有甚者，他会大发怒火。

此前有一次，老家的人打来电话，说是家中亲戚结婚，希望父母能赶回家去参加婚礼。母亲听后有点动容，或许是在外面待得时间长了，时常会想念家里。而父亲却表示，家里的亲戚很多，红事白事隔三差五会有，没必赶着回家，不然一年都在赶路，只需要把彩礼钱转账过去即可。对于父亲的观点，母亲觉得有些道理，而后这事就此搁浅。

可是此后的日子，我分明感到——越是临近亲戚的婚期，母亲的心情越是有些波动。其实我能想到，那个时候，家里外婆年事已高，已逾八旬，母亲也想借此机会回去看看老人，尽管她嘴上不说，但是我的心里明白。于是，在没有征求二老意见的情况之下，我便悄悄给他们买了机票，想着是给他们一个惊喜。

有的时候，生活总是事与愿违。私下买票的事儿，我本以为二老会很开心，结果听说买了机票以后，母亲说其实可以不用回去，机票那么贵，给家里随个份子也就行了。随后，母亲的脸上却也露出些许笑容，我知道老人家确实是思家心切，倒也挺好，可以遂了她的愿。然而，父亲听闻此事之后，却变得有些沉默不语，脸上慢慢浮现几分愠色。

晚饭时分，一家人一起闲聊，不知为何，父亲突然发起火来，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给我们买机票，不就是嫌我们麻烦，跟着你们拖后腿嘛。现在想把我们送回家，然后再把行李打包寄回家去，就不让我们来了。”说完这话，父亲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眼里仿佛还泛起了泪花。

听罢父亲所言，我和妻子都愣住了，顿时手足无措。原来，父亲近两天心情不好，由头在此。我平复一下心绪，想来想去，父亲其实是没有安全感。我们家中兄弟多人，都在外闯荡，后来父母跟我待在一起，我们从不讨论老人的赡养问题。而这并非重点，我很享受跟父母待在一起的日子，那是无法比拟的幸福。时光荏苒，随着父亲年纪愈来愈大，如今年逾七旬，他的情绪愈来愈波动，愈来愈没有安全感，愈来愈觉得会被嫌弃。我也曾安慰过他，让他不必多虑，为人子女，我们会永远陪伴和孝顺他，但是此次的“回家风波”，还是让我有些意外。

犹然记得，当时看到父亲的情绪骤然激动，我们赶紧安抚他，结果愈安抚情绪愈波动，急得我眼泪都快掉下。随后，父亲又说：“你现在是不嫌弃，时间久了就不好说了，谁知道你媳妇会不会嫌我们。”我不由怔住了，这话从何说起，根本不存在的问题。

事实上，媳妇和父母平时相处挺好，把父母照顾得也很周到。结婚之前，我便给媳妇说过，我是带着老人的，并且我会始终带着他们生活。媳妇表示理解，并说我们一起照顾老人。虽说还有哥哥姐姐，但是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我们从来不会多想这些。尊老爱亲，赡养老人，是义务也是责任，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为了不让老父亲多想，我便向他再三保证，任何时候不会抛弃他，我会给他一个安稳的老年生活，让他颐养天年。听了我们的安慰，还有保证的话语，父亲的脸上才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有时我想，安全感这事，或许会随着一个人的年纪渐长而衰减，对于老人尤为如此。他们需要陪伴和关爱，他们害怕分别和舍弃，就如同孩子害怕夜晚和孤单。这个时候，他们需要的是一句笃定的承诺，一个保证的态度，这样才可以让他们放下心来。

经此一事，也是给我诸多感触，心里久久不平。老小孩，小小孩，大抵都是情绪敏感之人。父亲如此缺乏安全感，我亦难辞其咎，反求诸己，一定是我平常做得还不够好。看来，我们以后不仅要照顾好小孩，更要照顾好“老孩”，从而让老人幸福无虞，安度晚年！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毕节市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王耀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