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文学|冬天的诗章|涂启智专栏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2-11-25 15:01:47尽管正午沐浴阳光,保暖衣搭配外套,额头还微微冒汗,但在早晚,已是寒气逼人。
冬意渐浓。蛙鼓蝉鸣退隐到千山万水之外,秋虫呢喃渐行渐远。霜降过后,山川日益消瘦,树木删繁就简。
夜晚的乡村万籁俱寂。万里霜天,无限辽阔,所有走动、爬行、飞翔、遨游的生物,似乎都销声匿迹无影无踪。人类恒定是世间最灵动的风景。房间里,灯火闪烁,人们或闲聊,或走动,或消遣,或沉思……为寂寥冷清的冬夜平添几分活泼生动的色彩。
秋天是恬静的,冬天恬静非常。就像一条河流,经过瀑布般的跌宕、九曲回肠般的起伏,终于转入一马平川地带,奔腾暂时画上休止符。仿佛一地庄稼,在火热的季节充分吸收阳光雨露,尽情释放生命芳华,而后颗粒归仓,在光影深处静默。又好比一个人,经历“熊孩子”岁月的闹腾捣蛋,以及青壮年时期的纵横捭阖乃至叱咤风云,而后归于平静,归于寂然,归于云淡风轻……
“动若脱兔、静如处子”。动有动的美,静有静的美。动静结合才是完整的生命。人类是这样,大自然如此,万事万物亦然。假如没有冬天的沉潜和孕育,新的希望和幼芽又如何能在下一个轮回破土重生?
冬意浓。老北风呼啸而来,如同看不见的潮水,漫过高山、平原、河流,还有城市和村庄。有些瘦弱的植物或灌木在寒风中颤抖,甚至歪歪倒倒;那些粗壮高大的乔木,昂首向天,就算凛冽的西伯利亚寒流来袭,也只能绕道而行。
天边的云呈现土黄色,有时是暗红色。上了年岁的人说,这是雪已经在路上的征兆。
公鸡打鸣的热情降至谷底,柴狗也变得慵懒,叫声稀少。自来水管的水,已经冻手。直接用自来水洗脸,就像注射一剂清醒针,寒意电流一般传遍全身。
虽然冷风扑面、寒气嗖嗖,但人们并未像青蛙、蟋蟀等动物那样进入冬眠。从南到北,到处仍见活力涌动,生气勃勃。别说南方的冬天温暖如春,爱俏的靓仔靓妹们,每天盼着气温降一些、再降一些,甚至梦想湖南的雪飘到广东,以便让轻柔的羽绒服还有时髦的马靴“拉风”登场。就是在冰天雪地的北方,哈尔滨冬泳的健儿总是生龙活虎,令寒冷退避三舍;查干湖的“冬捕”如火如荼上演,那些憨厚壮实的关东汉子,赶着马、拖着耙犁、拉着网……穿过苍凉的原野,直奔与云天相接的冰面,“嘿嘿嘿”的劳动号子高亢激越,响彻云霄。
孩子们好像一点儿也不怕冷。屋内生着炉火或是开着暖气,他们偏偏要在天寒地冻的野外嬉戏玩耍,不亦乐乎。尽管小脸冻得红扑扑的,鼻头也红得可爱,他们依然不停地追逐、奔跑、嬉闹,或是滚雪球、堆雪人、打雪仗……欢快的笑声四处回荡,传送到很远的地方。
记得我小时候,冬天奇寒无比,房檐挂着一尺多长的“凝冰钩儿”(冰凌)。堰塘结冰砖头般厚,村妇们去堰塘洗衣,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拎着锄头,要将厚厚的冰面砸开一个大洞才行。一群身着破棉袄的熊孩子,于堰塘自由自在滑冰,眨眼间,从这头儿“哧溜”到那头儿。面对淘气的孩童,冬天竟然无可奈何,寒流亦受到感染。
三九寒冬,无疑是大自然对人类的一场考验。置身冰雪季节,人类从来没有退缩,一次次将“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的精神气概发挥到极致。
如今,乡村早已接通自来水。在严冬时节,村妇们堰塘洗衣已成传说。孩子们亦不再堰塘滑冰——这不单是堰塘结冰没有从前那样厚,更因他们有了更多和安全的健身玩耍方式。
雪,是冬季最美的诗章。它在浩渺的云端酝酿腹稿,而后铺开山川大地的信笺,以潇潇洒洒的风格,写下纷纷扬扬的诗行,将美轮美奂的主题演绎到淋漓尽致。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雪夜,可以温酒,饮酒。可以独饮,也可邀好友或芳邻对饮。独饮有独饮的妙处,对饮有对饮的乐趣。
“白雪纷纷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风起。”雪夜,也可诵读。雪夜开卷特别诗情画意,也最易抵达“得意忘形”境界。浸润于华章美文,重温发生于雪天里的传世典故,不禁心驰神往,宠辱皆忘。在心游万仞之际,不知今夕何夕,忘却春夏秋冬,只觉身心通泰,悠悠然之间,世间一切美好在眼前载歌载舞。
冬意浓,草木山川涂抹一层凝重的颜色,白雪皑皑之下,万物正卧薪尝胆、蓄势待发。这个季节,我们仍然可以走向无边的旷野,感受冷到极点的韵味,并与严寒握手言和,昂首向着天空,唱一曲温暖的春之歌……
(作者系深圳市作家协会会员、深圳市文学学会理事)
编辑:王耀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