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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文学|笑得那么甜|戚佳佳专栏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2-11-28 17:18:47

入冬,园子里的两盆鸡冠花到底只开了一盆。另一盆像是和谁赌气,以一副理直气壮、直挺挺的骄傲样子占据着一个大盆,粗粗壮壮的,一季下来,光长根茎和叶子,嫩是没开出花来。甚至某一天早晨醒来,竟发觉它已歪倒在了盆中,我用手去扶,它却连根脱离了土。我很诧异,难道它是真的老了?我看看一旁的另一盆,顶着花,还活得好好的,精干着呢!也或许这盆里的土质过于僵硬,无法再像以往那样对一株没有开花的老年鸡冠花温柔以待了。

鸡冠花的茎杆不太坚硬,它喜欢温软肥沃的土质层。小时候,邻居家的菜园里开出了好看的鸡冠花,像花公鸡的冠一般,顶在一个有小拇指粗细的主茎上,茎杆外的绿衣薄薄的,透明的红色隐约其间,半遮面的样子。茎杆上,油绿绿的肥硕的叶片,是尖尖的形状。它们交错着,互为衬托。我好奇地跟着发小来到她家的菜园里,我们站在花旁,站着看,弯腰看,后来干脆蹲着看,我心想,怎么会有这种花呢?

我想到了家里的大公鸡那大大的、厚厚的、红红的鸡冠。果然是名副其实,好奇妙。发小说,你可也喜欢?我赶紧点点头。她说,回头我给你留种子,我充满了感激地看看她。

天气渐渐冷起来。一天,发小手攥成一个小拳头来找我。我问她:“你手里是什么?”她也不说话,只是神秘地把手端在我眼跟前,才慢慢地张开。啊,几粒异常细小的跟芝麻粒一般的籽,窝在她的掌心里,挤在一起。我说:“是给我的?”她笑着点头。我打开手掌,她把籽倒在了我的手里。她告诉我:“这就是鸡冠花的种子,我特意给你留的,等到来年春天,种菜园里,就能发芽,开花。”我赶紧谢谢她,说:“没想到你还记得。”

我信了她的话,小心翼翼地把几粒微小的种子包裹在练习本纸页里,又倍加爱护地放进了柜子的一角。于是,对于一枝花的期盼,充盈了整个冬日。那种温暖,与冬日暖阳相融合。等到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沉睡的种子也渐渐醒来。新鲜的胚芽,花开的声音一点点到来。

和煦的春风里,带着一颗焦灼和忐忑的心,我把种子埋进土里。土质柔软,我只轻轻地用小铲子挖了个小坑,便把种子种了进去。然后每天放下书包,就往菜园里跑,只为看看我撒种的地方,寻找两个荚瓣的芽芽。

鸡冠花的芽不同于青菜的芽。它的芽带着一层淡淡的紫色。当我从一片绿色的芽里发现了它,心里涌起说不清的喜悦,仿佛看到的不是芽,而是自己的孩子。我给它们浇水,也常常蹲在地上,亲切地端详着它们。我的手每每从这些小芽身上拂过,都能感觉到小芽正茁壮地成长起来。我的心会因此扑通扑通地跳上一阵,脸因为激动而升起一团红晕,呼吸也变得局促。

像是对我的期盼有所感应一般,在我的俯视中,小芽儿拔节,长成枝枝蔓蔓、淑女的模样,叶片油绿绿的,泛着光。在一片低矮的青菜旁,显得尤其风雅。

到了夏天的中旬,在枝节交错的地方,花骨朵羞羞答答地露出了苞芽,淡淡的红,薄薄的绿。这芽苞,就是我对一束花最大的期望。不需要果核的充盈,仅仅是绽放。

一天天,一日日,花骨朵渐渐长大。终于有一天,清晨,踏着露珠,走过一段青草萋萋的田头,在菜园地,在一缕朝阳下,一束花像鸡冠一般绽开。鲜艳的红,妩媚而不娇纵。

那一刻,兴奋像火一般迅疾点燃我的心。我兴冲冲地跑到发小家,上气不接下气地呼喊着她:“快来看啊!花开了,我的鸡冠花开了,你给我的鸡冠花开了。”我说得慌慌忙忙,语无伦次。

我没容她瞪眼看我,就已不由分说把她拉出家门,径直拉向我们家的菜园子。远远地,我们看到了鸡冠花。

“你的鸡冠花开得好漂亮,比我的那些花开得要早。你真会养花,把花养得这么壮。火红火红的。”朝霞里,她看看我,我看看她。

我们的小脸上满是甜蜜和满足,那是我们从冬天到春天再到夏天,因堆积的期望得以实现而丰腴的喜悦;那也是我们幼小透明的心中,对于鲜活生命的仰视。尽管那只是一束花。

为了一束花而兴奋的年纪,似乎也像鸡冠花一样,早已成了记忆河流中的一滴水珠。

很久没看到鸡冠花,似乎在繁冗的生活状态下,我们会有意无意地忘记好多事。更何况是花。

去年深冬,朋友驾车,在乡村公路上行驶,我直起腰身,只为更恰到好处地望望车窗外,两侧绿意融融,把我的视野装点成一幅水墨画。

忽然,一片耀眼的红,鲜艳夺目,跃入我的眼帘。我看见所有的花都翘翘的,像鸡冠,立在枝干上。在它们身后,是散落的房屋,树木。

那样的情境下,不禁又想起了我的发小,那个喜欢种花,喜欢由着我拉着她的手在乡野里奔跑的人。

好怀念那种感觉。只可惜,花犹在,只是朱颜改。

这或许也是我在狭小的园子里特意种下两盆鸡冠花的原因吧!人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不经意地去触碰过去的记忆。

我在琢磨鸡冠花时,没注意身旁来了一个小朋友。她突然问:“这是什么花?”我指指旁边还没凋谢的鸡冠花说,你看它像什么?她歪头看看,再看看,噘嘴摇头。

“它叫鸡冠花,你看,多像大公鸡的鸡冠。”

她回头看看我,说:“我看它还像我们翻开的嘴唇呢!”我哑然失笑。

她又看了一会,直到她妈妈喊她,才起身,恋恋不舍地要走,接着又回头看看站着的鸡冠花和歪倒的鸡冠花。我的心动了一下,说:“你喜欢鸡冠花吗?”她点点头。我说:“要不,我给你留种子,留你明年种,可好?”

她说:“可以吗?我可以种吗?”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亮晶晶的,看着我。我使劲朝她点点头。她笑了,笑得那么甜,我突然觉得这笑是那么熟悉。心揪了一下。

(作者系安徽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诗刊》《清明》《鸭绿江》《解放军文艺》等报刊)

编辑:郭羽 贺兴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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