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文学|冬雨的可贵处|周丁力专栏

天降甘霖，地生万物。四季的雨，是天与地之间必不可少的交流，也是万物赖以生长的泉源。都说春雨贵如油，夏雨充实江河，秋雨生清凉，冬雨呢？这冬雨似乎少有人提及，更似乎无人赞美，无人称颂。

关于春夏秋三季的雨，人们的赞语世间不少。但我在人间已经经历了几十个冬季，也许是我有点孤陋寡闻，我至今只听到过一句关于冬雨的似乎带点称赞意味的老话，“冬雨不烂路”。这是说冬雨雨量小，不会使道路变得泥泞。但这一句带点称赞意味的话，现在也只适合偏远的乡野，对于当下在到处纵横的水泥路、柏油路来说，即使是暴雨来临，也只会积水，不会泥泞的。

在是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家的窗外正飘着细细的冬雨，天空雾蒙蒙的，我只能蜗在家里为自己泡杯茶，翻几页书。我突然给自己提出一个问题：人们为何不待见冬雨呢？想一想，这大约是人之常情。除了带来出行不便以外，冬雨每每带来萧瑟，带来寒冷，带来潮湿。且冬雨淅沥时，天空晦暗，大地上既无春天的绿叶来滋润心目，也无花朵来装饰心情。同时，冬雨不像夏雨那样有大地上旺盛的生长来回应，也无秋雨那样的凉爽来伴随。冬雨冰凉，滴在手上、脸上，只会给人带来寒意与不适。

但在四季轮回中，各种不同的雨从天而降，带着不同的韵律与特质，各有各的妙处与道理，各有各的感受与启示。这冬雨于大自然、于人类难道就没有一点有益处、可爱之处？我想，冬雨亦有可贵之处，伴随着窗外冬雨的淅沥，我对此作了如下的梳理。

从农业生产的角度说，如果这世间只有春雨的润物细无声，只有夏雨的充沛灌溉，只有秋雨的款款送爽，而无冬雨的寒冷，以及冬雨凝成的霜雪的覆盖，来年的各种害虫与植物病害必然会加重。没有冬雨和冬雨凝成的霜雪的浸润与覆盖，来年冬小麦的长势便不会茁壮。同时，新春时的土壤也会因干燥而不适宜播种。所以寒冷的冬雨虽然常常令人感到不适，却是田野的甘霖，是来年各种庄稼丰收的一种基础保障。

从景观角度说，其实冬雨并非只带来寒意与萧瑟，被冬雨抚摸过的松柏会更加青翠，被冬雨挥洒过的各种越冬蔬菜色泽十分艳丽、漂亮。“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被冬雨淅沥过的梅花更加艳丽。水仙虽然娇嫩，却不畏惧冬雨，在严寒之中，向世人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妩媚。

从物产的角度说，热带没有冬雨，热带便没有洁白的雪与晶莹的冰，没有冬小麦、没有凌寒开放的各种冬花，没有更为香甜、茁壮的大萝卜、大葱和大白菜。没有热气腾腾、令人身心俱暖的独特滋味，令人口舌生香的各种火锅。

从人的身体健康方面说，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初冬的雨，正因为带着寒意，对我们身体的形成了一种良性的刺激，使人们不会成为“温室里的花朵”。初冬之雨，是对我们发出的进入隆冬前的预警，提示人们添加衣物，防寒保暖。如果你能够坚持锻炼，当那隆冬的雨雪袭来，则可以看作对我们身心的一种洗礼，“冬练三九”，能使我们更健康地进入下一个阳光和煦的春天。

从个人心理成长的角度说，四季的雨都包含着启示。如果说春雨像真挚的爱抚、夏雨像热情的赞扬，秋雨是令人愉快的称许，那么天地间的冬雨，好比人世间诚挚的批评、甚至严厉的指摘，有时虽然会带来某种不愉快、不高兴，甚至恼怒，但细细想想，一个人在人世间行走，怎能不学会接受批评？甚至学会接受指摘？怎能不学会坦然地面对批评，并积极地自省？世间有四季，谁也不愿意成为“三季人”，在一个人的内心世界里，如果只有春雨、夏雨、秋雨，是有重大缺陷的。如果在这人世间只能接受爱抚、称赞、称许，却不能接受批评、指正，甚至指摘，一个人怎能更好地在人生的道路上正确地行走？

四季的雨中，冬雨是一种对比与衬托，因为有了寒冷的冬雨，我们便能更好地感受春雨、夏雨、秋雨。须知冬雨亦是天降的甘霖，虽然冷冷的，却与其他季节的雨一样富有内涵，具有自己独特的作用。因此，我们应该学会勇敢地面对冬雨，并在思想上、感情上领略冬雨带来的美好与启示。

编辑：陈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