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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文学|大雪情怀|郭发仔专栏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2-12-07 16:40:54

大雪,是仲冬之始。《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说:“大雪,十一月节,至此而雪盛也。”雪盛,一般是见不着的,就在隔夜里,窸窸窣窣,像春雨,像食蚕,像梦里捉摸不透的风声。翌日一推门,大地、草木、村子,都藏匿起来,一股脑扑进雪堆里,自己也寻不见了。雪大,世界就大。平日里青的草、黄的墙、灰色的土,总搅得情绪起伏,雪盛之日,只剩下了无牵挂的白,无边无际,一直在视域中延伸,世界都被雪点亮了。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李白的诗,超出了我想象的边界。雪花再盛,是大不过草席的。老家的大雪,我见过十多年,每次都是鹅毛一般的轻,小心翼翼地落下,贴在枯草尖上,钻进稻草堆里,倏忽不见踪影,这令我很懊恼。时常,我怀疑李白带着酒味的诗句里,浪漫主义过了头。《红楼梦》痛快,一场大雪掩埋了过眼云烟,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对于这场沾染了太多脂粉气的大雪,我没有深究,权当雪是人世间的和事佬,生来就是息事宁人的。

不过,大雪节气,并不必然雪大,甚至毛毛雪都等得心焦。“下雪笑,融雪叫。”老家人知道雪自带寒气,一直有这么个说法。大雪节令一到,天气骤冷,寒气逼人。半空里,那水汽一丝丝变冷,直打哆嗦,遇到浮尘之类赶紧抱紧了,缩成一滴,或一团。至于最终是成雨还是雪,何时落下,天也不知道。冬令大雪与小雪同宗,只是一个可能性意向,气冷如雪,如此而已。

北方大雪节气却来真的。铺天盖地的雪花,没日没夜,被凌厉的风赶着跑,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把大地的每个角落都撒上,认真得如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纳鞋底的大婶子。“大雪三白,有益菜麦”“雪盖山头一半,麦子多打一石”……东北人火辣辣的日子里,似乎全靠这么一场大雪。

在南方“小阳春”一日接一日,微温的阳光撒面粉似的,投下薄薄的一层,草地青葱,蜂蝶自舞。不过,南方有南方的正经。清晨起来,凝露打湿了地面,枯老的梧桐一身焦黄,脚下落叶枯卷,有深冬的霜气。池塘水浅,被冻住了一般,岸边垂柳依旧,一树树从高处垂下,少了往日的柔媚,僵硬如裹了一层冰凌。路上行人稀少,衣衫厚重,一张嘴,有白雾喷出,人体的暖与节气的寒,合二为一了。

古人将大雪节气分为三候:一候鹖鴠不鸣;二候虎始交;三候荔挺出。鹖鴠即寒号鸟。大雪节气后,天寒地冻,寒号鸟不再鸣叫了。我没见过寒号鸟,但小学课本里学过,“寒风冻死我,明天就垒窝”。想必这鸟太懒,游手好闲的,非得临时抱佛脚。后来方知,这寒号鸟算不得鸟类,而是一种啮齿类动物,像蝙蝠,有四足,能飞,学名复齿鼯鼠。此时,阴气最盛,所谓盛极而衰,阳气已有所萌动,老虎为百兽之王,回阳快,开始有求偶行为。“荔”为马兰草,也叫马兰花,多生长于荒地、路旁、山坡草地,尤以过度放牧的盐碱化草场较多。此时,马兰花应时而动,抽出新芽。

古人以物候定时令,今人承古人,经营稼穑,凭的也是经验。山东和吉林谚语说:“雪落高山,霜打洼地”;中原一带说:“先下大片无大雪,先下小雪有大片”;江西人说:“沙雪打了底,大雪蓬蓬起”;四川则说:“大雪纷纷是丰年”。对农人来说,大雪是田间地头的欢喜,是锅碗瓢盆里的丰足。

大雪节气近年关,腌肉是少不得的民俗。将各色香料入锅,加盐炒熟,待凉后涂抹在鱼、肉内外,揉搓至肉色转暗、渗出液体时,再加盐,将肉一并入瓮密封,放在阴凉背光处。半月后取出,将腌出的卤汁入锅加水烧开,撇去浮沫,鱼肉过水;捞出后一层层码入缸内,密封十日后取出,晾晒在朝阳的屋檐下,风雪冬阳一番洗礼,年味便浓了。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大雪时节,南方的暖、北方的寒,都是一种欢喜,一种情怀。

编辑:周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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