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文学|家在嘉陵江边|谭德成专栏

退休后这些年，我们和女儿一起住在重庆嘉陵江边的一个小区。门窗朝西，太阳出来，红彤彤的天空；偏西后，阳光斜照在窗前的树上，树叶被风儿拂动，揉碎的光，洒进了客厅，斑斑点点，捎来无尽的遐想。一到雨天，又是烟雨，平雾，还有隐没其间的船只，从眼前缓缓地流淌，就像刚刚脱稿墨迹还未干的云水画卷徐徐展开，云雾在楼宇间缭绕，山雨在峰峦间缥渺，亦梦亦幻，亲吻着我们的城市，到处是雨后的生机活力！

这个冬天，从秋日里匆匆走过来，由于疫情原因，整个城市按下了暂停键。上小学四年级的小外孙，第二次由线下转到线上上课，家里的阳台就成了他的教室兼活动室，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里，不亦乐乎。他曾悄悄地贴在我的耳边，告诉我，他最喜欢这个地方，是他的独立王国。不用他说，我也知道，每天放学回家他都直奔阳台，第一件事儿，就是去看他最亲密的伙伴儿——那只名叫“小白”的虎斑猫，他轻轻地把小白抱在怀里，一边抚摸它毛茸茸的头，一边轻声细语地对着它说话，把高兴的和不高兴的事儿，一股脑儿倒出来。话说完了就和小白玩起了游戏，他用放风筝的线杆套上一颗花生在小白面前摆舞，小白看见小主人陪它玩，亢奋不已，不停地追逐，甚至是跳起来伸出爪子去抓，最后精疲力尽躺平才罢休。

第二件事呢，就是在这里拼搭乐高。这几年购买的玩具无一例外都是乐高，陈列搭建的作品气势磅礴，像是一个战队，有巡洋战舰、智能化战车、歼4歼5战斗机、核动力航母、路虎越野车，还有长征2号火箭升空架。只要看见这些，就一定会猜到家里有一个酷爱军事、有些调皮、有些可爱的小男孩。就是这两件让他开心的事情，偶尔也会冒出冲突，让他崩溃。有一次小外孙花费了很长时间专心致志、小心翼翼搭建的路虎越野车，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捣蛋的小白不合时宜地冲进来掀翻了模型，气得他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而小白吓得不知所措地躲在墙角，可怜巴巴地耷拉着。过了好几天小外孙才缓过来，慢慢地恢复了和小白的亲密关系。在这里，最让他惊喜的是，偶尔有小鸟飞来，歇在阳台上，用歌声陪伴他听课和做作业，他总是静悄悄地，生怕小鸟飞走了，每次小鸟离开，他都会盯着小鸟的身影眺望很久很久，直到小鸟无影无踪。

我也喜欢这个阳台，视野开阔。刚住进来的时候，望着楼下这片紧靠江边的破旧厂房，心里也有些许的惆怅。前面是江，左右都是像剥壳的笋尖楼盘，夹在中间，没有线的电桩杆子斜插在板结的土里，残存的围墙枯藤爬网，砖块破瓦堆成了荒丘，零零碎碎的几丛山花野草无可奈何地在风里飘摇……过了一段时间，听说这儿推平后会更新换代搞开发，一阵欣喜，可是最后却只留下推土机推平旧厂房的齿痕。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波几折后的土地，最终还是安静下来，一缕春风吹了进来，圈入母城怀抱，插绿护江。就在这波波折折中，这片荒废土地被一群城市里的“庄稼人”割据，他们在这块空地上种上了各种蔬菜，天天望着他们忙碌的背影，我的心绪很复杂。虽然织出了方田井块、阡陌纵横的绿意，但是，我更期望筑起沿江的绿色屏障，惠及千秋！

就在上一个周末，一家人绷紧的心，松了下来。我站在阳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舒坦多了，凭栏远望，有了与往常不一样的激动。每年的冬季，窗前的嘉陵江面上，都是这个样，水落罕至，河滩裸露。但在眼下，我觉得它是最美丽的。因为这一年它经受过“旱魔”袭击，见证过“火光冲天”，搏斗过“惊涛骇浪”，瘦削的体态，不失风骨的脊梁，静水流深。横跨两岸的座座桥面上，浓缩了一座城市回归车水马龙的希望，城市奔向春天的声浪从耳边又传到了远方。对岸静默的幢幢大楼把褪去的装扮重新亮了出来，更加精彩纷呈。天天隔江相望的“一条石板路，千年磁器口”，一夜间展示出了回天的魅力，熠熠生辉！

每到夜里，我都喜欢在阳台上坐一坐，一盏夜灯，一杯绿茶，遥望夜幕下远处的山影和水流，格外宁静，不由想起自己创作的歌词《我家就在嘉陵江边》，情不自禁地吟诵起来。

我家就在那嘉陵江边哟/眼眶里耸立啊，青山座座/一轮朝阳歌乐山也乐/江花如火霞光燃烧一条河

我家就在那嘉陵江边哟/心窝里盛开啊，浪花朵朵/一轮月光红岩星闪烁/云上彩虹光雾平卧一条河

嘉陵江啊，千里故事多/水枯水荣任凭风打浪波/日日夜夜从我的门前流过/世事沧桑汇入长江的传说

嘉陵江啊，母亲怀抱河/不竭乳汁喂养河山村落/日日夜夜从我的门前流过/扬帆远航踏浪长江一首歌

编辑：柳香璐 熊冬梅 全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