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文学|爱天下一切有情众生|李庆林专栏

“黄昏时分，我形单影只从村内走回家来，屋子里摆着母亲的棺材，门口卧着这一只失去了主人的狗，泪眼汪汪地望着我这个失去了慈母的孩子，有气无力地摇摆着尾巴，嗅我的脚。茫茫宇宙，好像只剩下这只狗和我。”这是季羡林先生《我爱天下一切狗》一书中的片段，不由得令人细品伤怀二字。

季羡林在六岁时被过继给叔父当儿子，从此离开了母亲。虽然叔父和婶子都对他很好，他也能吃得比在母亲身边时好，但他自幼离开慈母，自此母亲温暖怀抱的情感缺失，是我们难以体察的。一直到他成年后，对母亲只有过三次探望，直到母亲离世，母亲身边只有那条老狗不离不弃地陪伴。而彼时的季羡林，在与老狗道别时，它又摇摆尾巴舔他的脚，他瞬间泪流满面。他要继续去国外求学，客观现实使然，他无法带走维系着母亲情感纽带的这条狗，他无奈挥别。他从此深爱关怀普天下所有的狗，他也估计到母亲遗留下的这条老狗流浪街头寂寞离世的结局……他想用一生想弥补不能陪伴母亲膝下的缺憾，却无从弥补。他渐渐博学广识直至成为北京大学唯一一位终身教授，但他更为宽阔地理解到：唯有爱，不论悲欢，不论贫富，不论亲情，不论好友，不论动物，不论植物，都要满怀慈悲地去爱，去真挚关怀，才能平复内心的诸多痛楚，诸多伤感。

爱世间一切有情众生，是季羡林先生一生的主题。

翻开《我爱天下一切狗》这本书，方知该书编辑极有心，精选了季羡林先生从1934年到2003年间的42篇文章。这些文章中，季老给花草树木、猫狗鸟兔、身边那些平凡生命皆赋予深情爱意，且字里行间充满生机勃勃。不论宏大耀眼，也不论身边拉杂琐碎，季老委实爱尽一切。他博古通今，却喜欢闲暇时用平静真挚的散文，接近生活地气，抵达生活本质，拉近与公众沟通的距离。他不愧为“德学双馨”，用生命体验告诉我们，唯爱能化解一切，使得悲欢皆宁，使得他从容诠释爱花草、爱生命、爱世界的人生态度。

全书42篇文章，依本人浅见，可分为六类。一为季羡林的童年生活；二为德国留学生活；三为追忆逝去年华，悉数可归于平常；四为热爱一切有情众生；五为一花一世界，万物皆灵；六为季羡林年迈所感孤单。我们从《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从《悲欢皆是生活》，从《人间自有真情在》等文章中，都能深切解读到季羡林先生慈悲为怀的心灵脉络。他说：“人间毕竟是温暖的，生命毕竟是可爱的，生活着毕竟是美丽的。”他的文字总是春风化雨，不疾不徐。“前方是什么地方呢？老翁看到的是坟墓，小女孩看到的是野百合花……”“我真觉得，大自然特别可爱，生命特别可爱，人类特别可爱，一切有生无生之物特别可爱，祖国特别可爱，宇宙万物无有不可爱者……”

季羡林先生作为语言学家、文学家、国学家、史学家，对“一花一世界”理解则更为通达凝练。他以毕生学识，体悟包容与博爱的人生情怀，成为了一位不折不扣的“世界性的人”。用爱动物、爱植物、爱人生、爱一切的心态疗愈母爱的缺失和对母亲的缺憾，实为人生最高境界。

我爱天下一切狗，爱花草，爱生命，爱世界，季老的人生信条里，恐怕不止这些。“天地萌生万物，对包括人在内的动植物等有生命的东西，总是赋予一种极其惊人的求生存的力量和极其惊人的扩张蔓延的力量，这种力量大到无法抗御。”

（作者系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王耀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