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文学|与女书——写给八岁女儿|林萧专栏

1

女儿一眨眼八岁了

八年间，你从咿呀学语到伶牙俐齿

爸爸却没有为你写下只言片语

每每想起这些，爸爸羞愧难当

只是过去的日子不再，你已渐渐长大

每天在工作与生活的夹缝中穿行

再多的委屈和累都不值一提

只要能抚摸你平滑的额头

爸爸就能浮现出孩子般的微笑

2

七岁时，你开始自己学写诗

那些一行一行的文字歪歪斜斜地出现

爸爸的内心像一湖秋水被打破宁静

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该忧愁

你小小的年纪未谙世事

远远不知道未来的路上有多少坎坷和陷阱

你把自己关在小小的房间里

一笔一画地抒写着小脑袋里的梦想

爸爸的拥抱多么幸福又含着轻微的颤抖

3

如果时光能够倒退，我多想回到

你在东莞南城医院出生的那个傍晚

时针划过19时，即使饿着肚子也要守候你的降临

爸爸承认看到性别的一刹那有过犹豫

但对你的爱从来都是有增无减

一岁时会叫妈妈，会蹬着小腿吐泡泡

女儿呀，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小天使么？

从一开始就已命中注定，爱你，变换什么角度都不够

很多时候，只能轻轻摸着你的额头

爸爸的手若轻若重，担心轻轻抚摸不够

摸重了又担心让你感觉疼痛，女儿

你散发着孩童特有的汗味的身体

向我靠近，再靠近一点好么？

用你的天使之吻，吻去爸爸在尘世所有的荣耀与屈辱好么？

4

三岁时，背着书包走进幼儿园的瞬间

你小小的身体被大大的书包遮挡

注定了你又将重蹈应试教育的覆辙

然而你丝毫不曾发觉生活正向你步步逼近

阳光正在一点点移动，花儿正在一朵朵减少

这些到六岁时才显现出原形

面对一页又一页的作业

从小打疫苗都咬紧牙不曾哭过的你

竟流下了第一滴泪

童年多么短暂，这些秘密你还未曾发觉

你逮住一切机会做手工，跟小区的伙伴玩耍

好多次都在欢笑中开始，在妈妈的责备声中结束

女儿，爸爸多想让时间停留，让你好好玩个够

爸爸多想你回到几个月时的模样

听我哼着跑调的摇篮曲，在我的肚皮上睡觉

不用采取任何防护措施，你都不会掉下来

5

爱上写诗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八岁时，你的诗歌在报刊发表

你内心平静，爸爸的心中却波涛汹涌

整个暑假，让你每天阅读、练习写诗

仿佛我未实现的梦要在你的肩上开花

女儿，请原谅爸爸好吗？

隔壁家的孩子五岁就学象棋围棋

楼下的孩子在学绘画学英语学舞蹈

爸爸唯一可以毫无保留教给你

且不用花一分钱的只有这些了

周围的孩子已经跑远，我们也要出发了

爸爸从来不希望你因此少了快乐，所以

我们慢慢地跑起来就好，别掉得太远就好

女儿，爸爸陪着你，慢慢地跑一下停一下好吗？

6

我以前常叫你小朋友，你嘟着嘴不乐意

你说你现在读中年级了，那我叫你中朋友好吗？

中朋友，中朋友不大也不小，这还差不多

你仰起头望着天空笑了，天空也跟着笑了

人生的路还很长，我愿意陪你走很久很久

直到头发落满白雪，直到牙齿掉进泥土

直到心跳停止前的一瞬间，当那一刻来临

女儿，你记得再亲吻一次爸爸

用你滚烫的粉嫩的小嘴唇亲吻爸爸好吗？

女儿，你一定要记得，你这人间的小天使

不一定要飞得多高多远多么完美

但一定要谨记，爱与宽容，永远是你飞翔的力

你的最后一吻对我来说不是告别，而是重生

爱是不死的，女儿，你一定要记得

你闹腾够了睡着了，你在睡梦中走向九岁和以后的路

女儿，今夜，爸爸在为你写诗

如同写下八年来所有的爱与忏悔

女儿，今夜，爸爸眼含热泪

被生活湮没多年的泉差点汹涌成河

女儿，今夜，你欠爸爸一个小小的拥抱

编辑：柳香璐 熊冬梅 全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