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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文学|诗歌从来就是中华民族的灵魂|郝安专栏

——与曹君华平谈诗论词之一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2-12-27 11:4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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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诗、读诗,谈诗、论诗,想想还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记得10年前的某一天,南国郴州永兴的华平君要我为她即将出版的诗集写点什么,同时忽地一下传来一大摞诗稿,才又勾起我曾经也依稀有过的那点点诗情画意。

尔后,与华平交往,时常谈及的便是诗了。

我国是诗的国度,诗歌从来就是中华民族的灵魂。孔子就说过,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当我们从诗经楚辞、两汉乐府、魏晋五古、建安风骨、唐诗宋词这样一路算下来,原来明清以前的文学史,还真可以说基本上就是诗歌史。

文学是人类最早的精神追求,诗歌是文学最初的表达形式。鲁迅先生说:诗是韵文,从劳动时发生的。他描述说,先民在劳动中,为了协调动作,消除疲劳,其中一个叫“抗育抗育”,那么,这就是创作;倘若用什么记号留存下来,这就是文学,也便是诗了。

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是先秦春秋中期的《诗经》。司马迁评述,《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

《诗经》不仅冠为六经之首,还成为了纯文学的启蒙。不论风、雅、颂篇章,不论比、兴、赋手法,描写劳动欢快愉悦的场面、先人劳动劳作的身影比比皆是,充满生活情趣。

作为通用符号,中国的方块字上秉天意,中通人气,下惊鬼蜮,当之无愧是诗歌最理想的语言。它一字一音,其声音、形体、意义三位一体,又由声韵调三部分组成,平上去入,节奏感强,一旦人为控制了最后的韵脚,就朗朗上口。

汉字间架方正、音韵优美,象形生动、表意鲜明的天然优势和其独特的构造,为文学之母诗歌的创作,提供了极为便利的条件,也造就了诗歌独特的美感意境。钱穆先生指出,中国文字虽曰象形,而多用线条,描其轮廓态势,传其精神意象,较之埃及,灵活超脱,相胜甚远。

汉字有道,道生万象,万物寓于其间。当我们徜徉诗林词苑,或吟咏,或诵读,无论月下僧敲、画眉深浅,也无论红杏枝头、春风江南,都是炼字锻句的楷模典范。

花如解语应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难怪既有人把汉字形容为诗意的符号,又有人把诗歌比喻为汉字的魔方。

这个魔方是要讲形象思维的,不能如散文那样直说。所以当年毛主席告诉陈毅,写诗,比、兴两法是不能不用的。

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赋也可以用,叫作敷陈其事而直言之也,然其中亦要有比、有兴。

这样,在诗的意境,月亮就不再是月球,而通常是团圆的意象,鱼雁呢,也不再是水里游的、天上飞的,而是家书信笺的意象,红烛也幻化为温馨、缱绻、喜庆的意象,逝水也就不是流水,而是一束永不回头如斯夫的时间和光阴意象。

一个雨字,不同的诗里面意义又有不同。“好雨知时节”的雨是一种喜悦;“雨中黄叶落”的雨是一种凄凉;“春雨有五色”的雨则是一种闲适;“细雨湿流光”的雨,诗评家说,能摄春草之魂者也。

同为咏蝉,有人是“清华人语”,有人是“患难人语”,有人是“牢骚人语”,皆比兴不同如此。

最早的诗经,四字一句,虽然隔得久了,大多数难读难懂,但有一篇最得风人深致,流传亦甚广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家都耳熟能详。这种字词句节奏感强的诗经体诗歌,给人的感觉是踏歌而行。

到了魏晋,五古风行。陶渊明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其韵味就强于节奏,臻至无我之境,变得优美多了;及至大唐,诗歌大兴,且戴着镣铐跳舞,后人至今难以企及。

盛唐王之涣的《登鹳雀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堪称孤篇压全唐。短短二十字,前十字大意已尽,后十字有尺幅千里之势。并四语皆对,读来不嫌其排。有评家赞曰:骨高故也。

还有个叫金昌绪的唐人,传之于世的诗仅《春怨》一首,却一诵千年,妇孺皆知:“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一句一意,层层递进,既不重复拖拉,又使意境集中而不散乱。今天读来,犹使人感同身受,觉得很有些诗味。

这个“诗味”,就是藏在诗中的一种内在的、含蓄的、回味深长的艺术意境。凡情真味醇的佳篇丽句,都是作者心有所感、缘事而发、情流肺腑的率真之言。前人说是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

极言之,也就是王国维先生的独到论语:词以境界为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

后面的诗事,就是宋词的出现。

词牌的历史远不如诗歌久远。故文人过去一般管词叫诗馀,说明词是在诗的基础上演变而来的。马未都先生论曰,一直要到晚宋,诗和词才真正地剥离开来,让词不再是诗馀,而是一个独立存在的文学体裁,自享尊严。

收敛的大宋,另辟蹊径,改齐整律绝为参差长短句,注重声韵,依曲填词,唱先吟后。其入题、用字、节奏、结构、韵律等等,都是革命性的,极具表达力和形象感。唱是词牌的本质,而诗一般只能吟诵。吟诗唱曲,是诗与词的本质区别。

于是,词的形式变得更加丰富起来,抒发情感如意,记录故事应手。“红杏枝头春意闹”“云破月来花弄影”,著一闹字,弄字,而境界全出。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晚宋纯粹词人吴文英存作不多,然这首将“愁”字拆分释义,便生发出天人合一的萧索意绪,直叫人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唐诗宋词就这样一路逶迤前行,无缝衔接了六个多世纪,成为中国文学的双璧,雕镂琢磨,熠熠生辉。

每个时代均有每个时代的语言特征,文体形制也是因时而异。这正是中华文化的生生之力。可以说,唐诗宋词各领风骚三百年,论其全面,囊括了整个时代的全部情感,包含了整个时代的丰富内容,不啻为唐宋一部丰富多彩的百科全书。

唐诗宋词是中国文学的两座高峰,唐诗以其律动,宋词以其铿锵,各唱各的风雅,各抒各的情怀,为中华民族提供了最佳文学营养。然盛极而衰,连鲁迅先生都这样说,我以为一切好诗,到唐朝已被做完,此后倘非翻出如来掌心之“齐天大圣”大可不必再动手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再后来的一千多年,齐天大圣没有出现,除了不多的人中豪杰独步天下,堪与唐宋比肩,但就整体言没有谁能翻出如来掌心。无论诗也无论词,均无形式上的建树,直到近代新诗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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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序 熊冬梅 全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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