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枚枚晶莹碧绿的腊八蒜

腊八蒜的独特味道，没吃过的人永远体会不到。

小时候我们家有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种了各色的蔬菜，丝瓜、黄瓜、油菜、萝卜、白菜，都是自己家院子里产，都是应季的绿叶子菜，想吃什么随手就摘了来。春天的时候地边都要点上向日葵，屏障一样围在菜地周围。每年的十月份，向日葵硕大的花盘沉甸甸地垂下来，金黄色的花瓣已经若有若无的时候，父母会平出一小块地来，雪白的蒜瓣尖头向上，一瓣瓣地摁到松软的地里，像白白胖胖的小娃娃裹着黄色的被子，浇上水再盖上一层塑料薄膜。用不了三四天，绿色的小芽就会顶着薄薄的薄膜，用手一扣，露出尖尖的小嫩芽。

来年的初夏时节，收获的大蒜带着叶子被编成辫子模样挂在屋檐下的墙上，一根根颇为壮观。那时年幼，总要问，大蒜那么辣，为什么要种这么多大蒜。父母总是说，腌腊八蒜呀。

初夏的时候觉得腊八好遥远呀，可是仿佛一眨眼，腊八就来到了。腊八那天除了熬腊八粥，另一项不可或缺的事就是腌腊八蒜。尘世里经历了时光的蒜辫子从墙上摘下来，有了岁月沧桑的味道，蒜更辣了。我们几个坐在小凳子上，给蒜剥皮，剥好的蒜瓣白生生脆生生，挤挤挨挨地落在盆里，很诱人。可是却不能吃，吃了会辣出泪来。

大的广口瓶被白白的蒜瓣挤得满满当当，醋倒进来了，瓶口被封上了，腊八蒜开启了它的腌制旅程。在醋里浸泡的蒜瓣一天一个样儿，今天看还是白生生的，过两天有隐约的绿浮着，再过几天更绿，像穿上了渐变的绿裙子。

等到蒜瓣变得绿莹莹，就可以打开吃了。被醋浸泡过的腊八蒜，再也没有了辛辣的味道，相反，有了一种独特的香，用来炒菜，菜的味道升华了，用来吃饺子，腊八蒜和腌制过蒜的醋，让饺子变得分外诱人。这种蜕变，是当初辛辣的蒜没想到的，也是腌制腊八蒜的人期盼的。也许生活里的每一种变化，都要经过历练，如同醋历练了蒜，才有了新的口味：腊八蒜。

腊八那天的蒜，总要装好多瓶，每瓶封好口以后，会被我们捧着送给邻居，而邻居也会把他们家熬好的粥端过来，虽然材质都差不多，味道却各异。因为火候、水分的不同，更因为每家的粥都被女主人用了心，才有了各家不同的味道。

腌制腊八蒜的习俗就这样延续下来，即便是在自己的小家，很少吃蒜，却依然要腌制上一瓶，只为了重温那种小时候熟悉的味道，让味蕾体验腊月的味道。

我有一个同事，每年都要腌制很多腊八蒜，因为她儿子喜欢吃。即便她家儿子离家读书，最后离家很远工作，成了一名军人，不能再回家吃腊八蒜了，她依然年年腌，那蒜里是思念，是对远方孩子的祝福和一个母亲对孩子无声的爱。

腊八蒜的味道，家的味道。远方的游子无论走多远，无论离开家多久，想起它就会回忆起家的甘甜。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散文学会会员、淄博市作协会员）

编辑：邓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