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萍专栏丨梦随高铁飞

“成达万高铁开工了！”“渝西高铁也开工了！”……近段时间，无论是街头巷尾，还是微信朋友圈，重庆开州人民欢欣鼓舞，奔走相告：高铁真正修到家门口啦……

“渝西高铁建成后，从开州可以1小时内到重庆，1小时15分钟到达西安。如果要北上，5个小时可经西安到达北京、包头、银川；若南下，6个小时可经重庆到达海南、昆明。通过成达万高铁联络线，向西可经成都到达西藏，向东可经郑州到达上海……”

世界那么大，突然间，世界又变得那么小。喜讯撩拨得我心中一个个梦想开始萌芽，继而疯长：我要去古城西安看兵马俑；要去首都北京看五星红旗升起；要去春城昆明领略迤逦春光；要去海南三亚听海浪的声音……待到高铁直达开州，这一个又一个的梦，都将从开州启航，奔赴诗和远方。

想到这些，思绪不由得将我带回了过去。

那一年，我不到5岁，坐着老爸的牛拉车，第一次从老家铁桥去了我心目中的“大城市”——开州县城。

老爸当时在小镇的运输社工作，每天赶着牛拉车，奔走在尘土飞扬的公路上。

“你带着萍儿走这么远，又麻烦又不安全哦。”老妈不放心我当老爸的“小跟班”。

“没关系，就让娃儿跟我去一趟城里吧，也见见世面。”老爸笑着坚持。

就这样，在那个初秋的傍晚，不冷不热，气温正好，我们出发了。在摇摇晃晃的牛车上，码满了泥巴色的麻袋，麻袋里装着沉甸甸的谷子，整整齐齐，堆得老高老高。

细心的老爸，在麻袋最高处，铺上了厚厚的一层稻草，筑成小窝状，并垫上旧棉衣，我在老爸双手托举下，爬上牛车的最高点，钻进了临时搭建的小窝，开始了我人生第一次远游。

那时，在我的眼里，县城很远很远，远得我无法形容；县城很大很大，大得我难以想象。

清风徐徐，夜色朦胧，一辆木板车，一头老黄牛，载着满满一车带着新米清香的谷子，伴着老爸低沉厚重的挥鞭吆喝声，我们慢慢朝县城方向前进。

满心欢喜的我，坐在草窝里，兴奋不已，头上，漆黑的天空，星星闪烁；前方，摇曳的马灯，照着灰白色的土公路，路面坑坑洼洼，铺满了小碎石。牛拉车的车轮，时不时陷进或大或深的土坑里，我坐在高高的货仓上，小身子不停地晃来晃去，宛若躺在婴儿的摇篮里。老爸特意用绳索系在我的腰上，作为“安全绳”，少不更事的我蜷缩在麻袋堆里，不仅一点儿也不难受，反倒觉得一切都那么新奇，那么有趣。偶尔有汽车经过，漫天的灰尘，瞬间像洒下了烟幕弹，久久没有消散。

静谧的公路上，唯有老黄牛被打了铁掌的脚，沉重地叩击着路面。“啼咵……啼咵……”，厚重而响亮，沉闷又绵长。

我在牛车上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终于到达我心心念念的县城。经过一整夜的折腾，醒来的时候，我的脸上、身上到处是尘土，嘴里还依稀残留着点点细沙。

那个年代，汽车很少，牛拉车是运输力量的重要补充，老爸常常赶着牛车，拉着货物，赶赴一个又一个地方。

“你好享福哦，这么小就去了县城，我们还不晓得城里长啥样呢？”那次小小年纪的县城之游，羡煞了我的亲朋好友，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去过县城。

我在心里暗暗自豪着，觉得老爸赶牛拉车也蛮威风的，手持牛鞭，吆喝前行，虽风雨兼程，但不仅能把很多货物送到该去的地方，还能到很多人想去却去不到的远方。

后来我参加了工作，有一年要去万州参加学习培训。机会非常难得，路途却异常艰辛，这段坐车的记忆，在我脑海里宛如刻盘一般，几多酸楚，几多感叹。

那时我在一个乡镇上班，为了赶上第一趟早班车，凌晨5点就匆忙起床，坐上客车来到县城，再乘坐大巴车到万州。大巴车早已客满，我只好坐在汽车引擎盖上。大巴车在像搓衣板一样的土公路上颠簸前行，时不时来一个急刹，弄得乘客前仰后合，惊叫连连。胆小的我双手紧紧抓住旁边的座位靠背，握得双手发酸发麻也不敢贸然放下。车行至半路，突然下起大雨，土路遇上暴雨，时而轮胎打滑，时而熄火罢工，时而被突兀的石头卡住了轮子，进退两难。

司机急，乘客怨，还好人在遇到难事时，总会激发出更大的合力来。车上的乘客都主动下车“减负”，男同志齐心协力当“推手”，大家冒着雨，喊着口令，一起推着大巴车，试图把车轮从乱石路上拔出来。

“一、二、三……”整齐的吆喝声，伴着汽车发动机声嘶力竭的“突突声”，公路上，司机和乘客共同演绎着无比辛酸的“风雨进行曲”。

那一天，从凌晨出发，直到晚上9点多，我才又冷又饿、满脚泥巴地赶到万州，仅仅数十公里的路，居然奔走了整整一天多！

“出的门多，造的孽多。”一句民间俗语，对于交通不发达的过去，是多么揪心的深刻感悟！我的眼前，还依稀浮现着许许多多的画面，那里面有泥泞的土路、破旧的汽车、焦灼的等待，还有运不出的烂柑橘……

“发什么呆？等高铁通了，半天就可到北京，到时你一定要带我去看看天安门哦。”老妈的话，瞬间把我拉回了现实。

“要得，要得，坐高铁再不会晕车啦。”我乐呵呵地应答着，更为容易晕车的老妈高兴，因为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实现“朝辞开州彩云间，千里京城一日还”。

心从高铁起，梦随高铁飞。不久，那条“飞跃之龙”，必将穿山越岭，呼啸而来，带来幸福、发展和希望。

编辑：池莲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