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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文学|​斑鸠陪我散步|秦和元专栏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3-01-18 00:08:56

在操场散步,我喜欢走跑道的内圈,这里更接近于草色。暖暖的冬日,足球场上的草,已冒出茵茵嫩芽,给人以生命的气息和新春的活力。

漫步宁静的寒假校园,我低着头,看嫩绿的草,眼睛很舒服。这时,一对斑鸠出现在视野里,心情也愉悦起来。

我走得很慢,两只斑鸠也走得不快,它们不蹦也不跳,踱着优雅的方步,头一低一低的。开始,我以为它们是在找草里的食物,仔细观察后,发现它们并没有吃东西。这俩小家伙一点也不怕我,始终与我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我忽然觉得,它们是在陪着我散步。它们是为了不让我孤独吗?它们一下一下地低头,好像是在向我点头致意。

难道它们是我去年暑假救下的那两只斑鸠吗?

去年暑假最炎热的时候,我在学校值班。下午五点多,暑热被周围的高楼遮去了大半,寂静的校园阴凉了许多。我在校园里作最后一遍巡查,发现实验楼楼顶两层楼高的玻璃“碉楼”里,有一只斑鸠在里面乱飞乱撞,把玻璃墙弄得啪啪直响。外面楼顶的栏杆上站着另一只斑鸠,飞来飞去,看起来很是焦急和无奈。

我把玻璃“碉楼”下部那扇半开的窗开得大大的,又把另外几扇窗也完全打开。心想,它会飞出去的。

结束了一天的校园执勤,我也下班回家了。

整个晚上,玻璃“碉楼”里,斑鸠撞击玻璃啪啪的声音,在我脑海里不停地响着;玻璃房外,另一只斑鸠黑豆似的焦虑的眼睛,在我眼前睁着。

第二天晨练,我起得很早,特意跑到学校爬楼梯。

栏杆上的斑鸠,雕塑般地站在那里。玻璃房里的斑鸠扒在铝合金的边沿上,它飞累了,撞累了。

必须在太阳照过来之前把斑鸠救出来,否则,灼热的阳光一定会晒得它很难受,甚至可能把它烤死。

我找来长竹竿,绑上扫帚,刚要接近时,斑鸠飞了起来,仍旧是乱飞乱撞,只是声音没有昨天响了。它就是不知道往下飞,不知道往下从开着的窗口飞出去。

我只有残忍地不让它停下来,让它飞累。它在玻璃房里旋转着,终于无力地落在扫帚上。

我把它捧在手里,轻轻地抚摸它有些凌乱的羽毛,让它好好歇一歇。它温存而又乖巧,用黑豆似的眼睛看着我,仿佛知道我没有恶意,知道我是为了救它。

等它羽毛顺了,有些精气神了,我双手一扬,斑鸠朝着那从高楼罅隙中射出的霞光飞去了,它的身后紧跟着另一只……

斑鸠都长一样,整体灰色,花纹的翅膀泛一点微微的褐色,头部灰中带蓝,颈部一截蓝底白斑,像戴着一条珍珠项链,尾尖白色。我去年救下的两只斑鸠是一样的,现在陪我散步的斑鸠也是一样的,都没有特殊的标记。也许是我想多了,这两只,根本就不是去年的那两只,它们也不是在陪我散步,而是随意地在草地里行走。但它们陪我走了大半圈,两百多米,头一直一低一低的,像是向我点头致敬。

又想到钓鱼。一次,钓友钓到了一条大约两斤多的鲤鱼,遛鱼时,发现水下还有一条差不多大的鲤鱼,那条鱼紧紧相随,还时不时用自己的背托着被钓的鱼。钓友将被钓的鱼用抄网抄起来,那条鱼也不游走,钓友干脆把鱼放回了水里。两条鱼游了一小圈,又返回来,浮出水面,尾巴扇起巨大的浪花。我们知道,它们这是对钓友表示感激,是在和我们说再见。

小区里也有很多斑鸠,它们不陪我散步,但也并不惧我,反而亲近我,常常和我保持不到半米的距离。有时,我抓一点小米喂它们,希望它们能像广场鸽一样,到我手掌里来啄食,但它们终究不敢。

它们还是对我心存戒心,怕我是在诱惑它们,怕我要抓它们。

小时候,我们真的是经常抓它们。春天,斑鸠最喜欢鸣叫,“咕咕咕咕——咕咕咕咕”的声音此起彼伏。是彼此求偶的爱情对唱吗?是抚养后代的相互照应吗?我们什么也不懂。或曰,斑鸠叫的是“白屁股股——冇得媳妇”。那时乡下没有公厕,有些大孩子随地大便,斑鸠是提醒他们要讲文明,这是母亲对我们的教育。斑鸠的叫声让它们暴露,我们经常循着声音找到它们,用弹弓射击,往往能打中,有时也能找到斑鸠的窝。它们将巢筑在繁枝嫩叶的茂密处,只有一些细小的枯枝,和一点绒草或羽毛。我们猴子似的爬上树,抓了鸟蛋,或者是抓了羽翼没有丰满还不会飞翔的雏鸟,残忍地烤着吃。那时物资匮乏,不是过年过节,难以尝到荤腥,摸鱼抓鸟,是我们解馋的手段。现在想来,后悔不已。

次日,再在操场上散步时,又有两只斑鸠陪着我。我真的认不出,它们是不是原来的那两只。冬天的斑鸠一般不鸣叫,我默默地走着,它们也默默地走着。

(作者系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贺兴梅,郭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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