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文学·彭庆梅专栏｜会唱歌的海洋巨子

青岛水族馆鲸馆展览大厅里，展出了十几种生活在海洋里的鲸类标本。恢宏大气的鲸馆吸引着众多的游人参观，令我流连忘返。

在大小形态各异的鲸类标本中，一具庞大的抹香鲸标本令我无比惊叹。抹香鲸的身体长约二十米，人们站在它的面前，显得十分渺小，这具抹香鲸的标本有镇馆之宝的美誉。抹香鲸是世界上最大的有齿类海鲸，当之无愧的海洋巨子。它的外观最大的特点是头比身子大，像个超级大的蝌蚪，故又名大头鲸或巨头鲸。抹香鲸全身都是宝，珍贵的龙涎香就是抹香鲸的分泌物。我被眼前这个庞然大物所震撼，其强大的气场令我赞叹不已。

同样令我无比震撼的是馆藏精品一角鲸的标本。一角鲸的身体长约三米，头部的长角居然有两米多长。它的长角是由犬牙齿进化而来，呈螺旋状，就像传说中独角兽的角，因此一角鲸又名独角鲸或长枪鲸。这位海洋独角兽是世界上最神奇的动物之一，它的角被视作高贵美丽纯洁的象征，代表着权势和地位，角最长最粗者在鲸群里的地位最高。一角鲸用这颗长犬牙当作武器相互击打较量，像击剑高手一样角斗，但很少戳伤对方，只是较量一下各自强大的生命力量，以此决出鲸群里的王者。科学研究发现，一角鲸的角有传感神经，可以感知水温和水压，就像一个敏锐的传感器。

一角鲸的这颗长犬牙价值连城，是世界上最昂贵的牙齿。我多么渴望能够拥有这样一颗高贵美丽纯洁的牙齿啊，可是我们人类的犬牙齿早已退化成了玉米粒，玉米粒牙齿还面临着被虫蛀和年老脱落的危险，这是一件多么让人无奈的事儿呀。与一角鲸相比，我们人类没有它那样美丽纯洁的牙齿，难道不该低下高贵的头颅，重新审视一下大自然里这个神奇物种并心存敬畏吗？

在展览馆投影仪大屏幕前，我认真地听着科学研究者的深层讲解。这是一场视觉与听觉的盛宴，使我直观地了解一些海鲸的生活知识及其生命奥妙。海鲸美名鲸鱼，可它不是鱼类，而是海洋里的一种大型哺乳动物。海鲸没有鳃，用肺呼吸，它的鼻孔长在头顶上，有着动物王国里潜水冠军的美誉，每隔一段时间海鲸就会浮出水面换气。海鲸换气时会形成巨大的水柱，十分壮观。当成群的海鲸浮游到海面换气时，喷出的水柱宛若喷泉，水柱上上下下，形成一个宏伟壮阔的海上大喷泉。海鲸在海面欢腾飞跃，掀起惊涛骇浪，激荡起巨大的冲天浪花。在阳光的照射下，浪花与水柱相互映衬，有时还会形成一弯美丽的彩虹。倘若人们有幸看到了海鲸群里的彩虹，即被认为是吉祥的象征。

智商极高的海鲸有复杂的情感表达，天才的歌声瞬息传播几万里，令人望尘莫及。它们与人们互动玩杂耍的本领特别强，对人类友善可亲，会将不小心落入大海里的人托举出水面。当搁浅在海滩上的海鲸被人们救助以后，它会一步三回头地游向大海，竖起尾鳍向施救者致敬，如此友善可亲的海之巨子，人类有什么理由捕猎它们呢？

面对眼前的这个无与伦比的海洋巨无霸，我才真正懂得巨鲸落万物生的生命大道与壮美。当海鲸的寿命达到极限的时候，它便穿越水层沉寂到海底造福海洋生物，成为成千上万种海洋生物赖以生存的生命绿洲。在幽暗贫瘠的深海底，对众多的海洋生物而言，鲸落无疑是一份珍贵的生命礼物。海鲸的巨大身体成为海洋生物的盛宴，被众多的海洋生物无情地分解、蚕食，最后的鲸骨架亦成为弱小的海洋生物寄居的庇护所。这场盛宴可以维持海洋生物的生命循环长达一百年左右，悲壮，唯美，令我感慨万千。

海洋巨子以生于斯落于斯的壮举，滋养着无数的海洋生物，回馈大海的养育之恩，反哺之道，巨子无愧。富有生命力的鲸落现象维护着海洋生态链，对海洋生态系统的繁荣极其重要。倘若人类不再捕捉食用鲸类导致其数量减少，甚至使有些种类面临灭绝，将有利于保持海洋生态平衡，而爱护海洋生物就是爱护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家园。

海鲸有独特的生存之道，鲸有鲸语，鲸语就像黑暗之中的探照灯一样，帮助它们觅食求偶畅游。在黑暗的深海里，海鲸敏锐的嗅觉和视觉受限，不同频率的声音因穿透海水的能力极强而成了鲸群交流沟通的重要手段。它们发出声音信号，用回声定位探测海洋里的障碍物，以利于它们在大海里畅游无阻。

从人类的认知角度，鲸语被赋予了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鲸歌。这些海洋巨子可是万能的歌唱家呢，它们的歌声好像是在发电报，间或锯齿的摩擦声，尖锐犀利直攻耳膜，或尖利的哨声顷刻之间滑翔远逝，或幽远的呼啸瞬息之间传万里。有时鲸歌像婴儿的啜泣，充满了不被理睬的万般委屈与极度寻求母爱的渴望；有时鲸歌像老者的深深叹息，透着参透世事纷扰的无助无奈与哀伤。有发自肺腑的呐喊，有深情悲切的呼唤，阵阵低吟浅唱，声声幽鸣长吟，歌声富有韵律，韵味空灵悲怆，魔力梦幻。

当我悉心聆听鲸歌时，那些充满魔力梦幻空灵的声音深深地感染了我。我听到海之巨子在大海里艰难探索与昂扬奋进的号角声，听到从远古呼啸而来的天籁之音穿透其巨大彪悍的身躯，响彻在蔚蓝色的大海上。嘹亮的歌声激荡着，欢悦在它们矫健的遨游和一跃而起的戏耍中。只有波澜壮阔的大海，才能承载得起这些庞然大物的畅游探索与欢腾飞跃，才能瞬息万里传递其美妙绝伦的歌声。

在波涌浪滚的大海里，那些在大海里歌唱的海之巨子自由自在地遨游着，以万里传声的歌唱方式呼朋引伴，吟咏着摇篮曲安抚着它们的后世子孙。华丽多变的鲸歌穿越时空，从远古传唱而来，激荡着生命的力量，唱响着生命的呼唤。

（作者系山东省临沂市作协会员）

编辑：王耀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