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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文学·赵利辉专栏|双城记——西行游记(二十二)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3-02-26 22:34:21

高昌故城位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吐鲁番市火焰山乡的阿斯塔那村。火焰山南麓不是想象中那样干旱,反而是水资源丰富,果繁树茂的一片绿洲。地质队因为要采集火岩的样本,我随他们来到了火焰山。在山下,我换骑了一匹红鬃烈马,直奔阿斯塔那村而去。

村头立着一块黑色的石碑,碑文标识,不远处那座灰黄色的古城遗址,就是天下闻名的高昌故城。高昌城因“地势高敞,人庶昌盛”而得名,它曾是丝绸之路上的枢纽——高昌国的都城。从公元四世纪造城,到十四世纪的荒芜,这座辉煌千年的古城,如今终于毁弃了。

故城虽已残破不堪,但岁月依然遮不住它昔日的繁华。古城的外廓呈正方形,由外城、内城和宫城三部分组成,其格式、布局与古代的长安城大体相似,只是建筑规模要小得多。城墙为黄土夯筑而成,保存得比较完整,有的地方还用土坯作过修补。内城和宫城的城墙不如外城墙高,倾圮严重,所剩的不多。从一些瓦砾碎片上精美的涂瓷、雕刻工艺来看,不难想象高昌故城曾是何等的富丽堂皇。那纵横交错的街巷,繁华的市井,喧嚷的手工业作坊,仿佛都从历史的尘埃中扑面而来。

古城的西南一隅,有一塔挺立,如一位沧桑老人,饱经了人世间的风霜。唐贞观二年,玄奘前往印度经过这里,受到高昌国王的款待,这座塔便是历史的见证。城的西北角,似乎是普通的居民区,建筑形式随意。有的以土坯筑墙,屋顶做成了拱状,能够分散太阳的射线;有的掘地为院,凿洞为室,很像陕西渭北的“地窝子”;有的房屋采用双墙,里面是火墙,能抵御风雪严寒。民居建造独具匠心,反映了古代的高昌人,在特定的自然条件下,如何与高温、干旱和严寒做斗争。这种民居营造法,一直延续至今。

高昌故城虽然坐落在火焰山下,然而土地肥沃,有着丰富的地下水资源。据说牧羊人在放羊时,发现了地下潜流。于是,人们根据打井的经验,凿泉眼挖暗渠,修成了一道道“坎儿井”,凿出了火洲的命脉。“坎儿井”成了吐鲁番的万绿之源。有了水,人口渐渐稠密起来。起先众族杂居,和汉民族融合后,相互影响,衣食住行也丰富起来。从出土的壁画上看,那时的高昌男子,身着“胡服”,结着长发辫;妇女则身穿短袄长裙,头挽高髻,与唐长安城妇女的服饰大体相同。如今的阿斯塔那村人,饮食中有水饺、馄饨、馕和各种面点,人们喜欢吃牛羊肉,仍保持着特有的民族生活习惯。我最喜欢吃的,是村里人用红柳枝烤的羊肉串,肉质酥嫩,香味扑鼻。

离开高昌城,西行到亚尔乃孜沟时,才发现吐鲁番那繁茂的树林已不见了,我进入了一条寂静的河谷。谷的中央是一个河心小洲,呈柳叶形状,四周崖岸壁立。洲上筑有一个平台,孤零零的,天地间显得无比苍凉。“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它就是我要寻找的另一座古城——交河故城。

吐鲁番地区古称车师前国,但最早的王治却是在交河故城,它的地势更高于高昌城。进入交河城内,满目疮痍,到处是残垣断壁。城土为红粘泥土,取于被洪水冲积的河套地带,质地细腻,黏结力强。然而,再坚固的城池,亦经不住上千年的风雨侵蚀。城中的大街、民居、官署已成废墟,唯有一口水井至今不曾干涸。我捡了一个瓦块扔了进去,井内砰然有声,这回声仿佛来自遥远的唐朝。一个边城浪子,牵着红鬃烈马,默然站在这高大的废墟之上,行走在高低错落的残垣中。触摸它,黄土扑簌簌落下,如我心底的悲伤。但我能感受到故城昔日的险绝与繁华。这样的一座城为何被人们遗弃,是战乱纷争,被大火焚烧?还是地质灾害,迫使人们流离失所?至今是个谜团。交河城的建造更先于高昌城几个世纪,犹如祖孙俩,最后在大漠中同时湮灭消亡。

跨马出城,我回望废墟,落日把河谷染成一片浑黄,交河城显得更加凄楚苍凉。不由想起艾青的诗篇《交河故遗址》:“仿佛有驼队穿城而过,人声喧嚷里夹着驼铃,依然是热闹的街市,车如流水马如龙。不,豪华的宫阙,已化为一片废墟,千年的悲欢离合,找不到一丝痕迹。活着的人好好地活着吧,别指望大地会留下记忆。”

(作者系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王耀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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