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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丨晚霞的散文诗

作者:曹文生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3-03-07 11:08:43

我喜欢一团火,燃烧在天空。每次晚霞在天空铺垫成散文的时候,我都趴在窗前,那种灼烧的火焰,莫名其妙地让我想起父亲。那个铁匠,在黄昏中鼓风,通红的铁,四溅火花,淬火的声音,让童年的文字带着无限理解,理解隙缝里那一把铁锤之于大地的关系,它是一种工具,一种养家糊口的声音,从工具上抵达生活的本质。

我家的铁匠铺,总与黄昏的霞光一起燃烧,让童年的时光,总带着火的属性。我是一个铁质的人,冷,硬,一个人,总把自己比喻成器皿,容下山川与溪水,有时候,也把自己比喻成一把镰刀,刈倒麦子与月光,豇豆与霞光。记忆中的盛夏,总与晚霞不期而遇,像我俩之间的一种契约。晚霞背负着中国盛大的意象,让天空之镜,煅烧出火一样的花朵。一个人坐在晚霞中,脸色通红,如十里桃花,时间检阅着晚霞的气力,检阅着一个人的持久性。有时候想想,一个追星星的人,和一个追晚霞的人,同样可爱。

无事可干的时候,我揣测,云彩到底有多少面孔,晨曦的清亮,那么薄,那么安静,让童年的文字也多了一些细节。关于露水、草尖、昆虫、小径,我们在晨曦中学会抒情,为自然,为哲学。一个人,总是从晨曦中开启新的一天,让语言对应着山林的安静与平原的辽阔。被时间追赶的光,到了黄昏,就成了另一番样子,它似乎被谁点燃了,把天空渲染得绚烂如罗绮。白描,工笔,似乎都无法破解晚霞之于大地的本质,它就在那里。晚霞的火从未落在大地上,光从未缺席,那种火影,让童年色彩斑斓,一个人对于生活的期待,从黄昏开始。

我从未羡慕过辽阔的大地赋予我们的恩泽,屋檐、五谷以及那些数不清的生灵,鸟鸣悠悠,虫吟浅浅,但是我却无法逃遁晚霞布下的局,一个人用一辈子寻找出口,也未逃逸,只能坐在晚霞下,让黄昏盛大的光继续缠绕我的身体。回顾童年,总感觉一种失落,我想,晚霞是属于民间的,它被时间写成一本民间志,每次我们翻阅那本叫作晚霞的文章,总能看见三两个背影,我们叫他先辈,叫他父亲。一个人,对于霞光,充满着无限向往,因为每一个人,都静坐其中,爱得无法自拔。

中国人向来喜欢在清晨中出发,栖于黄昏。

将光阴的规矩都绑在草木上,草木阅尽,就知晓了一种草木般的生活。有时候,我们眼中所见,耳中所闻,与事实到底有多少出入,谁能知道呢!在黄昏中,我们看见蓝如深海的天空,太阳犹如一条游弋在海中的金鱼,它从海面向下,慢慢嵌入深处,而光也开始变得敏感,每一个时刻,都不一样,直到这蓝与光,成为浓黑的那一部分,天才算黑了。而云,像滚烫的粥,在天空中翻腾。天空像一个巨大的碗,给我们端来的,绝不仅仅是黑,还有浓云,让每一种词语组合一遍,也无法准确表达这云。

每次想到云,它们就依次而来,白云,蓝云,黑云,黄金般的云。从一种素静,渐于厚重,让光与影成为唇亡齿寒的隐喻。我无法想象,这些颜色是怎么递进的,白如大雪,在天空铺陈,白茫茫的天空,让世界充满着精神。那些不断变幻的云,总是给人一种惊喜,或许,云无定数,羊群与白马,狮子与群山,都成为一种镜像。一个人,有多么喜欢白,就会多么喜欢云。

云顶之弈,让一种属于民间志的文字,落在大地上。

光也会袒露蓝的性情,那是一种纯净的,像倒置的大海。

它们从一种盛大走向另一种盛大。云的面孔如此多样,让人不知所措,每次面对黄昏中的蓝,那天空像江南的蓝印布一样,被语言浆洗得长天一色,我想,什么语言都不如自然赋予我们的挚爱多一些,它们爱着黄昏,为它迷狂。我喜欢大海的深邃,爱屋及乌,必然也喜欢这傍晚的蓝,它们蓝得那么彻底,那么安静,一种纯净从天空席卷而来,我所想到的那些意境,都堆积在天空里,苍凉,盛大,沉郁,僻静。

光阴中的蓝,也会打通童年与中年的关系。绚烂的晚霞属于童年,它无比丰富,让人对下一刻充满想象,飘忽不定的变化,让每一刻都充满着未知。而蓝色的云,让中年的心境刻在上面,看见蓝色的云,我们就看见了一个中年男子单一的人生,从早晨到黄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雷同的路径,让一个人的中年,少了冲动,一个人安静于蓝,或许,敞开中年的柴门,万物皆可亲,皆可爱着。

晚霞燃烧着,火影的灯芯渐渐升亮。

一朵云,不见了。辽阔向我们展开,我们躲在黄昏里,知晓每一寸山河,那些生于斯的人,喜欢人心的安静,他们躲在黄昏的霞光里,与蚂蚁对话,与乌鸦对话。文学的源头,不在白纸上,在乡村的俚语里。一个人,在黄昏中打开方言,一种与水土相亲的魅力,让方言收纳霞光,光缠绕着你我,缠绕着中国乡村。霞光像一块巨大的布,覆盖着山河与溪水,草木与虫鱼,金光披在瓦上,乡村黝黑的瓦安稳地坚守着乡村遗落的智慧。

在黄昏中,最喜欢的场景,就是屋檐与一枝桃花的对峙。时间反复修改着中国的美学趣味,一个人,坐在空寂中,读着被夜色包围的文字。如果月光落下来,会遇见另一个自己,一个现实中懦弱的人,可是,坐在月光中,却能看见另一个光亮的自己,让月光研磨自己的思想,让月光冷成一把刀,为自己病入膏肓的冷漠动一次手术,让温热的火焰,在良心上跳动。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夜空凝视下的故乡,不喜欢那些人间的叙事,他们从一个村庄的源头开始,一字不落,让村庄的每一个人都在文字里复活,更有些人,喜欢选取那些悲悯与苦难,让故事变成铅字,走向全国各地,我不知道,这是一种可悲,还是一种幸运,或许,默然于物,让每一束光,都伏在它该有的位置。

乡村总是与万物相伴,平原与高原,如晚霞一样绚烂,或许,霞光下的人,拥有不同的打开方式,一种人喜欢出走,不在意落叶归根,让每一个城市都深藏着五谷的语言,我们是一株麦子,是一颗黄豆,是一株黄瓜的藤条。

晚霞之下,一条流动的河,从一个人的童年流向暮年,从一个村庄此刻的定数流到无限向往的未来。

一个人,坐在灯下,饮下一瓢时间,饮下一瓢被时间喂养的晚霞与月光。我们虚拟着每一种故事,却在故事中都成为路人。

我是路人甲,我是路人乙。

我是一个喜欢炊烟与霞光同在的人。

(作者系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陕西作家班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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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贺兴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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