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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泰湧专栏|通远楼外盖碗回响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3-03-10 13:50:17

通远门,一个城市的历史、传闻和秘密,还有生死,都集中在这里。

对于重庆城而言,它是一座物理意义上的城门,历史上那座小门洞是重庆城通往外界唯一的陆路通道,它联结着“城里”和“城外”;它还是一座生命与死亡相互纠缠的枢纽,一首流传至今的《城门歌》中唱道,“通远门,锣鼓响,看埋死人”,门外曾经是乱葬岗,门内却是很多重庆人呱呱坠地唱响人生第一乐章的妇幼保健院;通远门更是一种精神意义上的城门,穿透了规则和自由的界限。

通远楼是通远门古城墙上面的一座四层中式古建筑,文物活化被用作“星临书局”使用(抗战时期,郭沫若、阳翰笙、陈白尘、戈宝权、凤子等著名人士常聚于通远门附近小巷中的一家小餐馆,郭沫若还乘兴为小餐馆题写了“星临轩”招牌),2022年7月,重庆市作家协会也将重庆文学会客厅设立在这里。通远门是渝中母城的地标之一,具有厚重的人文历史,近些年我们常说诗与远方,通远楼其名就有通向远方的意思,如果要为作家们寻找一个沟通交流的场地,这里的确是一个好的选择。早在官宣其为文学会客厅之前,我就经常去那里,我不是作家,但认识的外地作家朋友不少,每次接待这些来网红城市打卡的朋友们,都会带他们到这里来,在这里谈得最多的不是文学的使命感,而是家长里短,人间烟火。

一成都的作家朋友来渝,我们坐在通远楼里喝着咖啡,谈古论今,不知不觉就扯到了两个城市的对比。重庆的通远门和成都的少城公园(人民公园)还都和近代的一位军阀杨森有着瓜葛。1922年,杨森在重庆推行市政改革,通远门外的乱葬岗逐渐变为大马路,建起了房屋,杨森的扩城行动在重庆得以成功。而在成都,杨森看不惯少城公园内林立的茶园,杨森尚武,他认为泡茶馆不是一个好习惯,人会“萎缩”掉,不过他并没有取缔茶园,而是在公园里修建了跑道,颇有点“公平竞争”的概念,结果他输了,那些茶馆活了100多年,至今犹在,“泡茶馆已成了成都人的一种文化基因”。

他的这句话颇让我感慨,无力反驳,心生幽怨。成都是一座很有生活味道的城市,一说成都,大家脑海里能想到的就是他们悠闲地坐在茶馆的竹椅上,闭上眼睛享受着掏耳朵的快乐,一想到重庆,就是爬坡上坎负重前行的棒棒精神,超低空飞行的“黄色法拉利”奋进速度,就连轨道交通都没有坦途可行,一会儿钻地下一会儿上高架,一会儿又来一个大转弯,最后还成了闻名全国的网红。读懂一个城市,不是看报纸上的GDP,而是要穿大街走小巷,看一个城市中普通人在怎么生活。显然,重庆人比较拼,也比较累。

重庆人也懂得享受生活,大河涨水都去江边看洪峰过境,大河退水都去岸边捡鹅石板,出太阳了,满城去找地方喝坝坝茶晒太阳,这些都是重庆人可遇而不可求的生活享受,因为你不可能指望天天涨水天天退水,也别指望能轻松找到一个坝坝茶。重庆也曾有过坝坝茶的黄金年代,十多年前大田湾的其香居就是巅峰之作。

十几年前的时光仿佛就在眼前,就像百年前成都鹤鸣茶社聚集着大量的教师,那时的其香居坝坝茶是重庆新闻人的聚集地,新闻人是很特殊的一个群体,有规则而又不恪守规矩,优秀的新闻人是不断地去突破,关上了门他们就从窗户进,他们文章严谨而个性散漫,而其香居的坝坝茶就是最自由的,来无预约,约了也不会守时,坐下前还是陌生人,坐下后全成老朋友,传呼来了一个新闻线索,热茶刚沏,人已消失。

那个时候《重庆经济报》就在通远门附近,通远门城墙上有一小块开阔地,也摆了坝坝茶,俨然成了其香居的分舵,也长期聚集着一帮新闻人,他们在这里开会、讨论选题、谈业务……他们来来去去,就和城门里过往的行人一样,终成过客,后来《重庆经济报》没有了,很多报纸都没有了,其香居坝坝茶没有了,通远门的坝坝茶也没有了,那些老朋友们都散了。

只有许大立还长期“驻守”在通远门城墙上,他曾是原《重庆经济报》总编,现在是一个满头银发但精神矍铄的退休老头儿,新闻职业可以终结,但作家是永远不会退休的,重庆文学会客厅的建立就是他极力促成的,他在这里指导文学晚辈的成长,他将好茶叶寄放在这里,在微信朋友圈里呼朋唤友,“来喝茶哟,我不在你们就喊老板拿我的茶叶出来喝,账记到我的身上……”他似乎想唤回曾经的喧嚣。

星临书局的老板是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当我问她怎么不摆坝坝茶了,她竟语塞,拿出手机给我看她以前拍的照片,那就是摆坝坝茶的场景。日光暖洋洋,人心暖洋洋。

通远门城墙下修了一个广场,《炒米糖开水》和《滑竿》两个民俗小品的雕塑市井味十足,重现了早已消逝的旧时风俗,很能唤起老重庆的温馨回忆。

附近的枇杷山正街街面店招也挺有意思,颜色、材质、字体都是标准化、统一规格的,成色很新。

这些,都是生活的细节。

编辑:蔡雨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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