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克存专栏｜诗意的屋檐

“半夜思家睡里愁，雨声落落屋檐头。”这是唐代诗人王建在《听雨》中表达的浓浓思乡之情。诚如诗人一样，在我眼里，我也认为屋檐是最原汁原味的故乡标记，那下面藏着我儿时的许多时光记忆，它是属于故乡，属于我的童年的，是我一生最为想念却又回不去的最具诗意的地方。

小时候，乡人居住的房子都是由黄泥老土墙和木椽青瓦构筑而成的，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屋檐，从墙体向外伸出一米多，一檐遮头，避风又挡雨。屋檐下是农人柴米油盐的真实人生，日出炊烟起，日落闭门息，满满的人间烟火气。

木椽梁，青黛瓦，在我心里，屋檐一直是一道美美的风景。直到现在几十年过去，我依然清楚地记得，在老屋的一檐之下，曾印着我和童年小伙伴们的身影，刻着我们爽朗的欢声和笑语，也记录着我们一家人团圆共度的安然岁月。

春天，暖阳照瓦，南飞的燕子归来，衔泥筑巢，你争我抢，吵吵嚷嚷，叽叽喳喳地忙个不停；夏日，炎炎烈日暴晒，懒猫躲在檐下乘凉，睡个天昏地暗，老鼠从身边跑过它都不想理，直到一声惊雷带着大雨赶到，雨点敲击瓦楞清响，瓦沟淌水如帘，它才不紧不慢地离去；秋天，父亲把金黄的玉米、火红的辣椒、雪白的大蒜挂在墙上，袅袅炊烟自檐下升腾，氤氲着暖暖的烟火味儿；冬日，北风来袭，雪花飘舞，在屋檐下铺上一层雪白的地毯，猫、狗、鸡、鸭踩出串串脚印，自成一幅画，为宁静的冬天增添了一抹灵动的色彩。一年四季，老屋的屋檐，总是充满了浓浓的生气与诗意。

儿时的我，最喜欢在屋檐下玩耍。几个小朋友盘膝坐地，几块小石子，一根小树枝，画几条线当棋盘，就能彼此玩得开开心心，笑得前俯后仰。有时候大家一起玩捉迷藏，你一趟我一趟地从屋檐下跑过，吓得正在屋檐下领着母鸡啄食的大公鸡伸长了脖子，高昂着头咯咯直叫，引来原本趴在地上睡大觉的小黄狗，误以为我们是在刻意赶走鸡群，便撒着欢地贴着它们屁股咬，气得鸡群作鸟兽散。冬天的时候，雪过初晴，屋檐下结满冰凌，晶莹剔透，诱惑得我总也忍不住拿根棍子敲打一些下来，然后捏在手里、塞进嘴里，咬着咯嘣咯嘣响，尽管吃得满口冰凉，但却满心欢喜。

现如今，我已离开故乡多年。久居城市，惜别了故乡的老屋，再也看不见那充满诗意的屋檐了，它悄悄地消失在了岁月里。屋檐没了，它在时光里渐行渐远，每每想起来，总让我满心怀念。在我心里，那屋檐下的旧时光，早就变成了一种相思，凝聚成了一种乡愁，牢牢地刻在了生命深处，一辈子难以忘怀。

（作者系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王耀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