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春天的野菜

季节的秘密，瞒不过风。不知在哪一个清晨，突然发现吹在脸上的风变得柔和起来。脚下的土地也绵柔了许多，低头便可看见路边、墙角、河坡、田埂，冒出了嫩绿的各式野菜。它们静静地吐芽泛绿，春风吹过，它们又似乎开始探头探脑，跃跃欲试。

阳春三月，正是野菜生长最盛的时节。一个春风和煦的周末，我漫步在城郊的山地公园，轻嗅着春野中泥土的芬芳、野菜的清香。看到一个年轻的母亲，带着小女儿，一路走一路在寻找着什么。我好奇地问：“找什么呢？”“我们在采绿呢。”小女孩抢先回答。她的母亲在一边，微笑着认可了她的话。“采绿？”我有些惊讶。“妈妈说，采绿就是春天来了到野外挖野菜哩！”小女孩见我一脸迷惑，她有些得意，响亮地告诉我。

哦，这真有意思。挖野菜也可以被称为“采绿”。我心动了，忍不住也在草丛里寻开来。

食用野菜古已有之。《诗经》中道：“谁谓荼苦，其甘如荠。”这句话明确地告诉我们荠菜是甘甜的。嫩绿的荠菜，无论是凉拌、调馅或做汤，都是春天的美味。《诗经》里还有：“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其中“芣苢”就是车前草，是一种最常见的野菜，在古时，它可是一道野菜美味。《诗经》让野菜增添了浓浓的诗意。“昔在南阳城，唯餐独山蕨”，李白喜欢食蕨菜，“境湖莼菜乱如丝，乡曲近来佳此味”，贺知章独爱莼菜，可见食野菜历史源远流长。

路边石凳子上坐着一位老伯，提着满满一大袋子的野菜，笑呵呵地对我说：“这里野菜真多啊！”突然想起昨晚母亲打来电话说，今年雨水多，地里的野菜可多了，她采了很多，让我回家时拿一些。顷刻间，我的眼前浮现出满地疯长、生生不息的野菜，以及母亲躬腰屈身忙碌的样子，我仿佛已经闻到了野菜的香味。

记得小时候，每逢春来，母亲常常带我去山坡田埂挖野菜。苦菜，是人们每年春天的时鲜菜，年年吃，年年生，沟边渠旁、田间地头，随处可见。它们如雨后春笋般从土里冒出来，慢慢展露出翠绿的叶子。春天里，铲挖采集嫩绿的苦菜，带回家择洗干净，下锅做渣豆腐，或是直接蘸酱生吃，有清热解毒去火的效果。野蒜味儿重，风轻轻一吹，就浓烈地铺洒开来。小时候，爷爷去春耕，常常挖一把野蒜带回来。奶奶洗洗切切，会将它们做成不同的美味。野蒜炒鸡蛋，是我儿时无限向往的美味；野蒜炒五花肉，更是美味中的美味。还有车前子、蒲公英、马齿苋……这些都是儿时饭桌上常见的野菜。野菜不仅好吃，而且好多可以开花。刺儿菜看起来不太舒服，叶子边缘满是毛刺，张牙舞爪的样子，结出的果子也布满斑纹，却能绽放浅紫色的花。蚂蚁菜茎肥叶厚，红根绿叶平躺地面恣意延展，细小的花朵黄灿灿、亮晶晶，如散落的星星。婆婆丁结出的花，毛茸茸的一团，风一吹，毛絮随风飘扬，漫天起舞。阳光照射、春风和煦，各式野菜在日光里炫着好看的色彩，秀出不一样的风景。

想起去年春天，我和孩子在老家的田间地头，体验挖野菜的乐趣。春风和煦，阳光朗照，嫩绿繁茂的野菜，忽闪着油油的亮光。婆婆丁、蚂蚁菜、兔苗、牛舌头……它们名字新奇有趣，形态各异，可观赏，可入药，可食用，样样似乎都是宝。因为贪恋这勃勃生机的新绿，我和儿子近乎痴狂地挖了个汗流浃背，还意犹未尽，后来我们索性恣意地平躺在草地上，如此畅快。

在这个早春，许自己一段闲暇去踏青，随手挖些野菜回来，也是一种亲近自然的乐趣。

（作者系山东省淄博市作协会员）

编辑：邓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