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勇专栏｜滴答

一场夜雨，滴答，滴答，如一支摇篮曲，伴我入眠。我咀嚼着梦的香甜，一直到第二天，太阳的金色丝线透过窗洒在床头，唤醒了我的眼睛，如此温暖。

春天是慵懒的，我在春天里回味着昨晚的梦境，仿佛回到了记忆深处的童年。梦里，我又飞了起来。听妈妈说过，这说明我很可能又长高了一点。我侧了侧身，伸手去捋了捋阳光，像一匹彩色的丝绸。这彩虹般的精灵，被一只蝴蝶穿过，尘埃上下翻滚，像瀑布的雨雾。

这时，从远方传来清脆的声音，“叮叮当，叮叮当”，一缕香甜顿时涌上舌尖，那是卖丁丁糖（以麦芽糖为主要原料）的小贩敲着铁掌发出的声音。他背一个背篓，背篓里装一个透明塑料袋，袋子里是一整块乳白色的麻糖。出个三五块钱，能买一大块。他会用一只小铁锤，麻利地敲下几个碎块，用小秤称重。这种糖看起来很硬，敲起来会发出石头碎裂的声音，但含在嘴里一会儿就化了，黏着牙齿，释放出奶糖的风味和浓郁的麦香。

敲击声渐渐远去，在这种诱惑下，我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此时，阳光突然暗了下来，我扭头一看，一个高大的身影向我走来，如同一座大山。他俯身亲了我一下，枯草似的胡须扎得我很不舒服，但我还是伸了伸懒腰，说：“爸爸，你怎么才回来啊？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今儿逢场（指遇到有集市），我这不刚卖完一挑菜嘛。快起来吧，有好东西。”爸爸神秘地说。

我哧溜一下掀开被窝，穿好衣服，洗漱完，坐在饭桌前，搓了搓手，满怀期待。

爸爸从菜篮子里面拎出一个纸袋，我打开来，是一串油果子，像披着金甲的汤圆。我大口吃起来，香甜软糯，心满意足。

不过我还是贪心地问道：“爸，你刚才可有遇到卖丁丁糖的大爷？”

爸爸摆手笑道：“没有嘞，你是吃着嘴里的，还想着兜里的？”

“噢，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刚睡醒，犯了迷糊吧。”我嘀咕道。

“逗你的，你看这是啥？”爸爸将手伸进兜里，拿出一个袋子，里面正是一小块丁丁糖。

“我就说嘛，我明明听到了的！”我蹦跶起来接过糖，心里乐开了花。

“还有一个惊喜。”爸爸又把手伸进兜里。

我两眼放光，感觉爸爸变成了一个机器猫，兜里可以变出任何我想要的东西。

终于，爸爸将蜷着的手放在桌上，然后摊开，一块精致小巧的手表呈现在面前。

我惊呼一声，贪婪地抚摸着手表，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臭小子，妈妈生你的日子，你说是啥日子？”

“原来今天我过生日啊，怪不得呢。”我开心了一阵，又有些难过：“可是，我更想妈妈了。”

“不碍事的，这个时候你在想她，她也一定在想你，心在一块儿，就胜过见面了。等表上的指针走过一圈一圈，妈妈打工回来的日子就越来越近了。”爸爸安慰着我，又道：“那我现在就教你看手表上的时间吧。”

“好！”我答应道，坐在了爸爸腿上。

“你看呐，时针是爸爸，走得最慢；分针是妈妈，走得也慢；你是这秒针，一刻不停，走得最欢，要快快长大，撵上爸爸妈妈……”爸爸说道。

最后，爸爸将手表贴近我的耳朵，我听到“滴答，滴答”，那是妈妈温暖的心跳。

（作者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

编辑：周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