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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盛花专栏|三月,燕归来兮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3-03-14 15:57:11

“栖息数年情已厚,营巢争肯傍他檐。”抬头垂首间,三月如约而至,同时来的,还有那堂前燕。

春天,是文人墨客用诗词喂饱的,是各种花花草草热热闹闹吵醒的,是被渐绿的水暖化的,是被渐蓝的天空唤醒的……然而,我一直认为,燕子才是春天的灵魂。田野间、天空中多了那一个个灵动俊俏的黑色精灵,春天才算真正“复活”。

关于燕子,无论男女老少,应该都再熟悉不过了,从《诗经》里的“燕燕于飞,差池其羽”到儿歌里的“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这随着季节变化而成双成对迁徙的候鸟,人们赋予了它太多的情感。别离愁绪、相思之苦、时事感伤、惜春伤秋、哺育之恩、反哺之情……每份都是入诗入词入画入心的绝佳情感寄托,难怪人们对燕子,总会有那么一份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每年都会在春日多一分期盼,又会在秋日仰望长空时多一分惆怅。

我心中的燕子,总与两间瓦房、一道双扇门紧紧相连。

老家有两间祖屋,是爷爷留下的。一间卧室兼储物间,里面最亮眼的家具就是妈妈的雕花床,柜子、坛坛罐罐各占据一角,另有一张用砖头和木板搭起的小床挤占了最后一个角落。卧室外面是客厅兼厨房,厨房的正对门是三眼灶台,饭桌、碗柜各占据两侧。客厅那一道沉重的木质双扇门和高高的门槛,是我心中最早升起的敬畏。门槛上门架横杆与竖杆交接处的三角地带,那可是燕子筑巢育雏最安全的港湾。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每到春天,不待第一朵迎春花张开笑脸、不待第一声春雷响起、也不待柳枝舞动柔媚身姿,我便开始期待燕子的归来。老妈也总不时念叨:“怎么还不回来呢?飞哪儿去了呢?”一如期待远方的亲戚朋友。每当那对熟悉的身影从眼前滑过,我都会兴奋地张开双臂,学着燕子的样子在小院里“滑翔”。家里的燕子总会张开双翅,斜斜地先绕着房屋飞几圈,然后“唧——”地一声长鸣,算是给我们打过招呼了,随后就轻盈地停歇在已经有些残破的旧巢上,一番打量后双双朝着外面飞去。一遍遍衔回潮湿的泥土,沿着旧巢边缘慢慢修补加固,并不时加入干草、羽毛、棉花等柔软的东西。三天之后,一个漂亮的巢就筑好了。“新房”装修完工,接下来就该孵“宝宝”了。

不久,巢里就有了稚嫩的“唧唧”声,在燕子爸妈的共同孵化下,燕子宝宝出壳了,满巢都是粉红的小脑袋在蠕动。燕子爸妈更加忙碌起来,每天飞进飞出,在麦田、油菜地里穿梭,叼来虫子喂进那一张张乳黄的小嘴。儿时的我常常趴在高高的门槛上,抬头眼巴巴地望着“燕子爸妈”给“宝宝”喂食,燕子宝宝每吞咽一次,我也跟着咂巴一次嘴,那一刻,我仿佛也变成了小燕子,正品着人间美味。

儿时淘气的我不止一次动过捉只小燕子来养的念头,并偷偷付诸了行动。可我刚刚搭好凳子站上去,便被恰好干完活回家的妈妈厉声呵斥住,吓得我差点从板凳上摔下。妈妈揪着我的耳朵一顿训斥:“燕子不进愁家门,它们是吉祥鸟,不能伤害它们。”妈妈缓了一口气,继续说:“捉了燕子,头上要长癞疮。”我一下怕了,想起村口那个满头癞疮的人,我无法想象自己满头疙疙瘩瘩的样子。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向它们伸出过“魔爪”。只是看着它们在“燕子爸妈”的喂养下一天天变得羽翼丰满,尝试着飞过屋檐、飞上树梢、飞向田野,飞向更远的地方。偶尔,它们也会落到我做作业的小桌上,调皮地啄一下我那带有蜻蜓图案的文具盒,不待我反应过来就留下一串鸣叫,又扑棱着翅膀站上了屋前的电线。

燕子年年春天来,秋天去。每次它们回来,我都如过节一样,会兴奋好几天。每次它们离开,我又会惆怅许久。日历,也在期盼与等待中一天天被翻过。

后来,一个燕子举家飞去的秋日,我们也举家离开小村庄,在小城找到一方栖居之地。

“双燕来时,陌上相逢否”,三月,燕归来兮。离乡数载,不知那对唤醒春天的儿时燕,是否依然年年回?

(作者系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周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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