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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灵专栏|驿路•星辰

读《树荫下的默想》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3-03-15 11:07:43

西山公园内,四叉的小路,桂花飘香般消隐于浓荫之下,潮气飞逸的脚下浮动着花影。

我的手中捧着一本《何其芳文选》,一切都与《树荫下的默想》中的场景相合。不同的是,何其芳先生眼中那片灰瓦屋顶的屋舍,早已被林立的高楼所替代,喧闹声和如织的游人时不时会打破私人化的“默想”。但这片天地是我的,我继续放任眼光投射到那浓荫深处。

阳光与鸟鸣布控的背景里似有喁喁交谈之声。那里,榕荫四垂的茶座间,坐着两个穿着长衫的青年。他们颇为清瘦,却因热烈交谈,脸上绽放出隐隐红光。他们的眼里时而落寞,时而激昂 ……

走着何其芳先生走过的路,抚摸着他抚摸过的黄桷树的苍老树根,缕缕凉风吹拂心绪,以一位同乡人,一位挚爱文字的后生,追随何其芳先生的“默想”,一切都格外亲切,格外醇浓。

对何其芳先生的散文,相比唯美主义的《画梦录》,我更喜欢现实主义的《还乡杂记》——跨越文字的精工细刻,以更加深刻地直面现实,砥砺心灵。《树荫下的默想》是写于1937年的《还乡杂记》中的一篇。文中讲述了我和“常常想念的别了四五年的朋友”的一场在故乡的重逢。

这是一位怎样的朋友?“常有沉默和温和的微笑。”“宁愿挑葱卖蒜,不和那些人往来。”“他虽不怎样写诗却是一个诗人。”

这位朋友,对青年的何其芳,意味着什么?“是第一个影响到我的生活的朋友。”“他使我由偏激、孤傲和对于人类的不信任变得比较宽大,比较有同情心。”“我常以我那朋友的屋子为我烦忧的托庇所。”

对于诗人何其芳,这位朋友的地位就更特殊了。“他又是第一个影响到我的写作的朋友。”“他使我的写作由浮夸、庸俗和浅薄可笑的感伤变得比较亲切,比较有希望!”

鲁迅先生说过:“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何其芳和朋友是同乡,又有同好。在“沙漠似的北方”,在“冷得像冰窖”的会馆里,青年何其芳和朋友一起过着贫穷但有诸多新鲜、欢欣的和谐生活。

在积雪的日子里,何其芳常常独自外出,一番游逛后,诗情涌动,回来便坐着写诗。朋友与他一起分享了写诗之乐——“全靠那位朋友读后的意见和暗示我才自己明白”“那是一些很幼稚的歌唱”。朋友也常拿出随手记下的诗句给他看,两人还一起印一种小刊物来督促写作。

从这些文字看,朋友的品位不俗,有见底,敢于直言,又颇有风骨。那么,这位“不怎么写诗的诗人”,到底写了些什么,让诗人何其芳拥有“透明的露珠那样的记忆”而不能忘记,随口便可以吟咏而出呢?且看:“寂寞的秋,猫儿绕着我的脚前脚后”“我愿是一个拣水雀,在秋天的田坎上,啄雨后的露珠”。虽是只言片语,确实是不同凡响!

这位朋友是谁呢?强烈的好奇心,让我决心一探究竟!通过多方资料查证,这位朋友竟然是万州籍文学前辈杨吉甫!1930 年,同在北京求学的杨吉甫与老乡何其芳相识,两人十分投合。后来,两人一起创办刊物《红砂碛》《川东文艺》。

这个发现让我无比兴奋!“嘤其鸣矣,求其友声”,何其芳与杨吉甫,两颗闪耀在现代文学史上的星辰,曾经为着追求青年的理想,为着诗歌的共同爱好,相遇他乡;曾经为着国家的独立与解放而在各自的人生轨道上不懈奋斗!两位青年才俊为革命奔走于颠簸坎坷的命运,以自身的光辉相互吸引,照亮着我的家乡,万州的这片土地!他们拥有相互欣赏的才华,拥有亲密无间的友谊,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情感!

文如其人。毛泽东曾经称赞何其芳做事认真。他一生以笔为枪,从事革命工作,“甘愿冒着风涛,带着渴望,独自在无涯的海上航行”。那么,他是如何珍视与杨吉甫的友谊呢?

在家国破损、战火纷飞的岁月,杨与何后来见面的机会并不多。除了托人带信关切,何其芳推崇杨吉甫的微型诗创作。1962年,杨吉甫在成都去世。1963年至1976年的14年间,何其芳一直为杨吉甫的诗集出版而四处奔波。无果与无奈之际,何其芳竟然自费,手工蜡印《杨吉甫诗集》,惺惺相惜的旷世情谊,令人感喟!

夕阳下的西山无限美好,为我投之以庄严——于文字的驿路,仰望两颗闪耀的星辰。浩荡江水带走了逝去的岁月,却带不走乡情、友情、爱国情。过眼年华,动人幽意,相逢几番春换。风华正好,处处情浓——这是《树荫下的默想》留给我们的温度!对于以文字为寄托的我们,这样的情怀,这样的执着,怕也是需用毕生的行动去注解吧?

让我们为那些已经消逝的岁月再沉默一会吧。

(作者系重庆市作家协会、重庆市散文学会会员、万州区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

编辑:卢韵竹 王余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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