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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凤国专栏丨千树万树梨花开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3-03-15 14:52:42

故乡的梨花开了。表弟连发了几个朋友圈。

在故乡,梨花开放时,正是南风彻底压倒北风的时节,气温变化趋于正常,不似之前气温忽高忽低,在故乡人的眼中,梨花盛放才是春的真正到来。

故乡的座座大山,洁白的梨花竞相开放,间或些许晚开的红色桃花、粉色杏花,登高望远,千树万树的梨花开出了千军万马的感觉,也开出了千万个农人的希望。

梨花开放之前,便已开始忙碌起来。为提高座果率,聪明的先辈们想出了人工授粉的方法。把梨花快要开放的花苞摘下,揉去花瓣、花丝等,只留下花粉,把花粉晾干,待到梨花开放后,用棉签蘸取花粉点到梨花上,一朵梨花的授粉便完成了。

人工授粉效率低下且辛苦万分,农人要在树上爬上爬下,双手不断高举,一天下来,四肢发抖,晚饭时连筷子都捏不住。儿时,每年梨花开放的那段时间,学校“适时”放假,年纪小小的我们也有模有样地帮助父母“分忧解难”,往往一个梨花授粉季下来,人累得又黑又瘦。

花期末段,片片洁白的花瓣在风中飘落,别有一番滋味,从小便极易伤春悲秋的我,静静地站在树下,任由花瓣落在身上,内心塞满了各种惆怅。农人们不管伤感还是惆怅,他们想的是填饱肚子,树上结的是一家老小的衣食住行、柴米油盐,只盼着花儿落下后梨子赶紧生长,每日讨好似地为梨树施肥、浇水、捉虫、除草。

秋日仿佛只是一瞬间就到了,青绿色的果实渐渐染黄后,便被摘下树来,放到窖里,待价而沽。

收获的季节,跟着父母到山上摘梨,口渴了,专挑最大的一颗,放在衣服上擦一下,一口下去,口舌生津,沁人心脾,饱满的汁水顺着指缝滴到地上,既解渴又顶饿。吃完后,把沾满汁水的手向树干上抹几下,继续干活。那时村里都这么吃,没人觉得吃相难看,直到我的一位从城里来亲戚在我家吃了一次梨。

那位和我父亲差不多年龄的表叔从树上摘下一颗梨,像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个钥匙串,钥匙串上有一把精致的水果刀。他那修长白皙、指甲缝里没有一丝泥污的手指捏住水果刀,缓慢地在梨上旋转,刀锋轻轻滑过,果皮与果肉分离,一圈圈连绵不断,直至最后一块果皮被剥离。所有的动作都写着“文明”和“修养”两个词。他正要把去掉果皮的梨子凑到嘴边,见我看的出神,中途改变方向送给了我。我舍不得狼吞虎咽,慢慢地品着,满脑子是他削果皮的动作。

我煞有介事地学着表叔的样子,把削铅笔的小刀装在兜里,有几次梨子不小心掉落在地上,惹得同学哈哈大笑。

20世纪90年代后期,随着市场上的水果种类越来越多,故乡的梨价格一路下滑,最低时仅几分钱一斤。祖祖辈辈生活在大山里的人们爱树惜树,即便如此,仍然舍不得砍掉梨树,而是在梨树的间隙栽种其他的果树。

前些年,一位四处游玩的摄影家在梨花盛开的时节闯入乡村,发现了故乡“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盛况,便发到朋友圈,甚至还有一图获得了摄影大奖,引得外地游人蜂拥而至。

乡亲们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看到商机的他们主打与梨有关的旅游产品,春日里,在林间养上蜜蜂,既传播花粉又售卖蜂蜜;秋日里,组织自助采摘和劳动体验,既卖出了高价又省去了力气。

游客带来收益的同时,也改变了山里人的生活习惯。去年秋,我回故乡,在树上摘下一颗梨子,稍微擦了一下就要啃。一旁的表弟制止住我,接过梨子,从袋里掏出一个水果刀,熟练地削皮,边削边调侃我:还城里来的呢,卫生意识连我这个农村人都不如。

从表弟朋友圈里熙熙攘攘的游人和吵吵闹闹的花海来看,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编辑:孙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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