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庆民专栏｜桃花春水

“东风着意，先上小桃枝。”若说春色，桃花占了三分，剩下的七分，非春水莫属。春雨涨溪，桃花落水，片片胭红，人们赋予春日一个很美很别致的名字：桃花春水。

晚唐宰相诗人韦庄曾写道：“桃花春水渌，水上鸳鸯浴。”每每读到这句诗，脸颊忽如桃花红，心头骤似春水荡。桃花嫣红，春水碧绿，鸳鸯双双，嬉戏水上……一片明丽的春色，一派盎然的春意，一幅生动的春景，怎能不令人眼迷心迷，景迷情迷，继而触发明媚，陷入陶醉。

虽然桃花已不是往年的桃花，春水亦不是往年的春水，但只要它们相遇，便一见如故，结合成一片神奇的光，让所有的阴暗、潮湿、尘垢……从寒冬的寒凉中解脱出来、明亮起来，并消融于这片春光之中。

面对桃花春水，即使对时令不太敏感的人，也会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心底对春天的呼唤，更何况感春伤秋的文人墨客。李白曾说：“桃花春水生，白石今出没。”春水大涨，河中白石已经淹没——但，还未达到“桃花潭水深千尺”，或许，此时的春水，正让诗仙李白酝酿一场浩大的思念，等一个叫汪伦的朋友；同样是在桃花春水边，名落孙山的孟浩然却说：“桃花春水涨，之子忽乘流。”看得出来，孟浩然对友人的恋恋不舍，就如这桃花春水，饱含着对未来同行的期许与向往。

对于有些人来说，桃花春水，没有那么复杂，也没有那么多负担。比如陶弼，“桃花春水起，还钓旧溪渔”；比如吕炎，“万顷江天一叶舟，桃花春水蓼花秋”；又比如王质，“愿向笔端求蒻笠，桃花春水把渔竿”；再比如佘翔，“桃花春水满，归混武陵渔”……他们不过是想守着这片桃花春水，做一个悠哉快哉的渔翁。

“桃花春水间，犹是寻源误。”在皇甫汸眼里，只有怀有桃花源的心，才能看懂眼前桃花春水的真实与美丽。看懂了这份真实与美丽，心里便会多出一份“桃花春水共扁舟”的闲适、“桃花春水送轻帆”的浪漫。比如诗人王英，“舟船挝鼓过盂城，两岸桃花春水平。今夜湖中好风景，直须看到月三更”；比如袁宏道，“桃花春水满江头，独拥佳人翡翠楼”；又比如胡缵宗，“细雨斜风习习，桃花春水溶溶”；再比如陆深，“一路桃花春水涨，皂旗唯送得归船”……在他们眼里，桃花春水是景，是诗，更是远方。

所以，从古至今，在不同的人眼中，桃花春水有着不同的风景。它是苏轼眼里的“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它是张志和眼里的“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它是泼墨大师徐渭泼出来的“二月桃花春水涨，一须万斛上天河”；它是“瘦鹤词人”邹弢忘不掉的“芳草天涯烟外路，桃花春水梦中人”。

大好春光，不妨桃花酿酒，春水煎茶，邀春风做客，与百花对饮，静赏蓬勃的美好与希望，翻腾成春风得意、喜上眉梢，随着一江春水向东流，飘向诗与远方。

（作者系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王耀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