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扬专栏｜铁花火龙不夜城

“岁岁春节烧火龙，烟花遍地乐融融。一任火焰高百尺，龙腾人欢气势雄。”“烧火龙”是四川省成都市双流区最负盛名的传统民俗活动，此活动源于东汉，盛于南宋，至今代代流传。传统的“烧火龙”，指表演者在烟花爆竹中舞龙，而当对环境污染较大的烟花爆竹被铁花取代，又将是怎样一幅壮美景象？我在双流区凤翔湖公园找到了答案。

听说一场大型“烧火龙”表演即将在凤翔湖公园激情上演，我立即前往。一路上，晚饭后的市民正扶老携幼往公园里赶。凤翔湖公园旁的道路上早已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在交警和安保人员的指引下，一切秩序井然。两台消防车、两台救护车严阵以待，让人心安的同时，又清醒地认识到“烧火龙”潜在的危险性，而这种危险性又增加了我对烧火龙的期待。

表演场地设在湖边临水处的木质观景大平台上，烧铁水的五个炉子架在一米外的水泥地上，炉上坐着五个耐高温的敦实砂锅。在鼓风机的低吼声中，炉内烈火熊熊，锅里铁水红彤彤。我站在安全警戒线外，依然感觉到有热浪滚滚袭来。表演台旁，七八个赤膊汉子正在做最后的准备——捆扎裤脚，更换厚底布鞋，把草帽带子牢牢系在下巴上。尽管已身经百战，为避免被飞溅的火花烫伤，他们依然小心翼翼。可是，那位负责打铁花的老师傅，不但赤着臂膀，甚至连草帽也省去了，他正来来回回仔细查看各砂锅里的铁水。听我旁边一知情观众说，铁水温度必须达到1600摄氏度，才能打出完美的铁花。再看那些摆在地上的工具，他们简单到只是一把大铁钳子、一把竹勺子、一块类似乒乓球拍但比乒乓球拍大整整两倍的木板而已。用这几件其貌不扬的家伙什就能打出光芒闪烁的铁花？我心中充满了疑惑。

很快，翘首以盼中，“烧火龙”表演正式开始了。只见一汉子用大铁钳夹紧一砂锅的边缘，另一汉子把竹勺伸了过去，一小团铁水从砂锅滑入竹勺，汉子在打铁花的老师傅面前将勺子轻轻一抛。说时迟，那时快，那团铁水到达抛物线的顶点滞在空中的同时，老师傅紧握木板的双手在空中抡出半个大圆，木板沿六十度角朝铁水用力拍去，只听“啪”的一声，铁水被猛地拍散，一霎时，铁花四溅。那飞散的铁花先是一片通红，然后突然变黄，接着变白，一阵细雨击打树叶般致密的唰唰声紧随火光，铁花坠落，唰唰声错杂。老师傅一拍接着一拍，铁花在他斜上方的天空中短暂怒放，又稍纵即逝，一切如梦如幻，如露如电。铁花溅落在我们面前不远处，落到地面的细微铁屑在空中快速冷却，已基本不对人构成伤害，虽如此，身在前排的观众们仍禁不住惊叫着纷纷后退。那些被挡住了视野的观众无不伸长脖子，在人头与人头的缝隙中左探右瞄，寻找观看的好角度。就在这时，欢快的民间音乐响起来了，舞龙的队伍从表演台侧方跑进了璀璨的火花中。一条金光灿灿的纸龙，在汉子们手里像有了生命，或俯冲，或攀升，时而亢龙有悔，时而飞龙在天，龙，似乎在飞舞的铁花中燃烧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从人群里爆发出来，现场的欢乐气氛达到了顶点……

从人堆里挤出来，我溜到湖对岸继续观看。那空中的铁花，自上而下，明明灭灭，而它们的倒影——水中的万千铁花恰与之相反，犹如从水底向水面发射的密集散弹。那一刻，天空与湖水绚烂成了一体……

成都地处盆地之中，大气流通并不如其他城市般通畅，如果大量燃放传统烟花爆竹，将严重影响空气质量，于是，智慧勇敢的市民用几乎不污染环境的铁花完美代替了烟花爆竹。美在险中求，千锤百炼，方得技艺精髓。铁花火龙闹元宵，既传承了“双流烧火龙”这一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又给市民带来了更新鲜、更刺激、更欢乐的节庆灯火体验。

（作者系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王耀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