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永专栏|清明粑里的母爱

每逢清明节来临，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母亲，想起母亲做的软糯香甜，色泽青翠，带着清明气息的清明粑，它不仅翻搅着我的味蕾，还承载了我太多太多的回忆。

春回大地，细雨蒙蒙，万物复苏，“春风吹又生”的清明菜在家乡的山岭沟壑、田间地头，冒出了嫩绿的新芽。清明菜在我们当地又被称为佛耳草、鼠曲草、燕子花等，最大的特征就是有白色的绵毛覆盖着。每年的清明前后，乡亲们将清明菜挖回家，合着糯米或者大米推出的浆，蒸成馍。掀开锅盖，一个个浑身透着新绿的清明粑让人馋涎欲滴，可谓家乡一道特色的传统小吃。

但在小时候，我一点都不喜欢吃清明粑。

那些年，由于种种原因，生产出的粮食不够吃。“正月正半年，二月二梭梭，三月四月不好过”，口口相传的这句俗语诠释了当年三四月正处于青黄不接的阶段，也是乡亲们差饭吃的月份，乡亲们为了抵御饥荒，不得不打起野菜的主意。

母亲很会持家，更会精打细算，为了让我们姊妹在饥荒月不挨饿，她每年都要将生产队分来过年的糯谷匀点出来，和上少量的玉米面，做成清明粑给我们调剂生活，让我们挺过饥荒月这道难关。那时的清明粑不仅没有馅，还又硬又涩，难以咽下。好在母亲用心良苦，每顿都要用她做的辣椒酱，加上野小蒜腌制的一盘野生折耳根，来安抚我们受伤的味蕾。

我虽然不喜欢吃清明粑，但我对清明菜却情有独钟。

儿时，我体弱多病，免疫力十分低下，每到春季，都免不了风热感冒、咳嗽痰多。那年物质匮乏，没有钱进医院，母亲疼在心里，急在心上，却又找不到医治的办法。一个偶然的机会，当赤脚医生的表舅告诉母亲，清明菜熬水喝可以祛风除湿、利湿浊，还有抗菌消炎和降压止痛等功效，特别对风寒感冒疗效甚好。母亲按照表舅的方法，用清明菜和鱼腥草等野菜一起煎水给我喝，果真有效地遏制了我疾病的蔓延，还我一个身心愉悦的童年。

1982年的清明节，母亲做的清明粑让我特别难忘，也改变了我对清明粑的看法。

那一年，村民生产的积极性空前高涨，粮食获得较大丰收，我家也结束了食不果腹的日子。母亲从房梁上取下一只腊猪脚，精选其中的瘦肉，合着自制的榨菜用大火翻炒，待八分熟的时候加入一些野小蒜、折耳根等。起锅之时，浓郁的香味儿塞满整个屋子，馋得在锅旁边的我和妹妹直流口水。淘气的妹妹控制不住美味的诱惑，背着母亲大抓一把，撒腿跑向屋外。

接下来，母亲将熬煮半熟的清明菜和水一起倒入头天推好的糯米粉中。再双手用力在瓷盆里反复揉搓，不一会儿功夫，清明菜被母亲均匀地揉在米面里，泛着嫩绿的光泽。

包清明粑的时候，母亲特意将清明粑包成圆形，一个个漂亮、诱人的清明粑被整齐划一地摆放在案板上。母亲一边包着清明粑，一边调侃：“你们吃了我做的圆形清明粑，一年到头圆圆满满、红红火火、顺顺当当，不生病来也不会长疮。”逗得一家人哄堂大笑。

半小时后，母亲将蒸熟的清明粑端上桌。我和妹妹迫不及待地拿起清明粑就咬，那软绵绵、糯滋滋的口感，香喷喷、甜丝丝的味道直击味蕾，顿觉满嘴溢香、通身爽畅。

“慢慢吃，别噎着，没有人和你们抢，今天的清明粑让你们吃个够。”母亲一边吃着清明粑一边招呼着我们。妹妹噘起小嘴朝母亲“嘿嘿”一笑，直到吃得肚子滚圆也舍不得停下。

时下，母亲已经离开我们好几个年头，每当临近清明，我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母亲，恍惚一丝丝清明粑的清香味弥散空中，萦绕心头，滋润着我干涸的心田。

（作者系奉节县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许幼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