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明专栏｜玉骨冰肌溢芬芳

作者简介：赵玉明，福建省作协会员，福州市台江区作协理事，鲁迅文学院残疾人作家研修班学员，先后在《中国作家》《安徽文学》《福建日报》等报刊发表文章百余篇，作品获各项征文奖三十余次。

今天，下了一天的雨。

走在路上，一缕缕清香扑鼻而来，这是马路边行道树白兰花的香气。白兰花的香，在雨天更为浓郁。下雨的时候，雨滴夹着水汽下压，花的香气无法上扬，飘浮在路面上，飘浮在枝叶间，来往行人，饱享花香，神清气爽。

在福州，白兰花常常被人用镂空的塑料网兜装着，挂在房间里或车内后视镜上。在茉莉花开的季节，种花人把茉莉花摘下，用针线串成一串串的项链，再用白兰花作坠子，挂在竹竿上沿街叫卖。这两种花组合的项链，洁白、美丽、芬芳，成了女孩的喜爱之物。在我心中，这样的项链，有生命的气息，有植物的温度，看似廉价，实则是胜过金银珠宝的昂贵项链。

在故乡时，我偏爱白色的金银花、栀子花和槐花。那时，我曾在家中二楼的阳台上种过一盆藤状的金银花。初春，栽下一棵从山坡脚下挖回的金银花，很快就发芽了。沐浴春风春雨春阳，金银花长势喜人，我把藤蔓搭在１米高的栏杆上，等它长得更长后，又把它挂在屋檐下的晾衣架上。这株绿色的生命就成了立体的花架，如帘垂挂。花开时，沁人心脾的清香令人陶醉。我一直认为金银花多生长于野外，不宜盆栽，没想到它居然长得如此茂盛，开得如此灿烂，香得如此芬芳。

故乡有很多槐花。清明前后，槐树未长叶已经先开花了。槐花乳白色的花瓣似白玉，温润饱满，洁白无瑕，一串串一簇簇，挂满树枝。村口的那棵老槐树，树干已被虫子掏空，在冬天看起来就像是一棵枯木桩。到了春天，高高的树枝上也挂着串串槐花，昭示着它顽强的生命力。整个村庄都被槐花的清香所笼罩，即使在农家小院的猪圈也闻得到花香。离村庄不远的铁路两旁也全是槐树，远远望去，就像两堵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白色花墙。有花的地方就有蜜蜂，村里众多的槐树，每年都引来放蜂人。每到花期，他们就开着卡车，运来装满蜜蜂的箱子，在村子的草坡上，搭起帆布帐篷安营扎寨，放蜂，酿蜜。

最有趣的还是小时候与姐姐“偷”栀子花。初夏，栀子花开得最旺。朵朵洁白晶莹的花朵点缀在翠绿的枝头，清风徐来，幽香扑鼻，花枝摇曳，沁人心脾。我们村有两户人家栽种栀子花，有一家是我家隔壁的冯婆婆。花香无边界，栀子花开的时候，花香顺着风飘到我家院内，飘进我的鼻腔，钻入肺腑，扰得我心绪不宁。我真希望自己家院里也有一棵栀子花树，到初夏就被花香包围。花开的那些时候，我常常会站在自家院墙边，眯起一只眼睛，透过院墙的缝隙，看着冯婆婆满树洁白如雪的栀子花。姐姐看出了我的心思，在我耳朵边悄悄与我密语几句，我心领神会。那天傍晚，我与姐姐放学回家，特意停留在院门口的枣树下，一直不进院。只见隔壁冯婆婆打开院门，挎着篮子出门，姐姐才一个人进院。我继续在枣树下放哨，突然看见冯婆婆又转身回家。她一定是忘了带摘菜的工具，我赶紧喊姐姐。我站在枣树下，从院门里看见姐姐抱着一捧花爬上墙头，慌慌张张，一下子摔在我们院子里。虽然没被冯婆婆抓住，但姐姐的膝盖摔破出血了。姐姐抱着一捧栀子花，背靠院墙着，看着流血的膝盖，心里还暗自庆幸没被冯婆婆发现。

秋天割稻谷的时候，冯婆婆从稻田里挖起一棵插活的栀子花苗，送给母亲，从此我们家也有了栀子花树。婆婆一定知道了我们偷花的秘密，并没有追究，还暖心地为我们插活一棵。婆婆的善良，就像这初夏的栀子花，芳香怡人。

从北方到南方，我认识了白兰花、茉莉花。特别是茉莉花，作为福州市市花，更是让人喜爱。我没种过白兰花，但我家有一盆十几年的茉莉老桩。每当夏夜，含苞欲放的朵朵茉莉，悄然展开如玉的花瓣，玉骨冰肌之姿让人百看不厌，四溢的香气更是摄人心魄。站在阳台，看着碧叶柔枝间的点点茉莉，嗅着茉莉芬芳的香气，我久久不肯离去。

凝视着这些白色的花朵，我常常在想，为什么雍容华贵的牡丹、娇艳欲滴的海棠、艳丽妩媚的芍药，它们虽然浓艳却淡而无味。而金银花、栀子花、槐花，还有南方的茉莉花和白兰花，它们洁白如玉，不施粉黛，却芬芳袭人。

一位花商道出其中的奥秘。他说：几乎所有的白色花朵都有香味，越是颜色艳丽的花，越是缺乏芳香。人亦如此，愈朴素单纯的人，愈有内在的芳香和快乐。清晨再到阳台，昨晚开放的茉莉，花瓣已经不如之前润泽饱满，但这又何妨？这些美丽的精灵，霞光环绕，清风徐来，花枝轻摇，一地芬芳。

编辑：邓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