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峰专栏|青甘行⑧天境祁连
作者:李立峰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3-06-05 16:23:59去大冬树山垭口的路上,连绵的雪山就在视线前方。
在河西走廊,高山常年积雪,滋养着森林、江河和牧场。远观时,是连片的白。凑近时,是一团团、一条条的白。
道路两边,就有不少积雪。在孩子的央求下,我们在一处观景台停车。孩子们大呼小叫,齐齐朝雪坡上冲。雪堆踩上去,高低不平,走起来摇摇晃晃。但所有的孩子,都乐于挑战,在家长的围观中,爬上了小坡。
“打雪仗了!”不知是谁一句提议,孩子们纷纷攥起雪团。童子军很快组队,对准对面的爸爸妈妈。而且心照不宣,各自对准自己的爸爸妈妈。
有的妈妈被击中,边笑边跳上马路去跺脚。有的则成功避开雪球,选择与孩子对战。
一个小小的雪堆,冲淡了旅途的疲劳,让欢乐重新回到了身上。孩子的欢乐,就这么简单,沉浸而持久。一个雪堆,一条冰川,一个沙堆,就可以玩上半天。
而下雪坡就没有那么容易了。雪堆周围已经融化,土很黏。在打雪仗的左突右闪中,孩子的鞋沾满了泥土。下坡的他们,寸步难行,不得不寻求对手的帮助。而我们,自然热情地伸出了援手。
上了车,孩子们还沉浸在打雪仗的快乐里,畅想着下一次,如何提高精准打击率,让爸爸妈妈领教一下自己的厉害。
恐怕,只有在旅途中,父母才会卸去平日的威权,与孩子平等相处,成为孩子眼里的朋友、心中的玩伴。这便是旅途的价值所在。
翻到4120米的垭口,遍地是雪,视线所及,惟余莽莽,一派冬天的景象。
山顶停了不少车,游客排队与“4120”合影。每个数字都高达两三米。数字背后,是经幡,再远处,是白塔。
走在雪地上,咔嗞作响,这是记忆中的北方。山顶,阳光明亮,雪地像一面镜子。大风呼啸,吹着口哨,吹散了人声。
山顶无一物,聊赠一地雪。只要有雪,就够了。它们,终年不化,我们来之前,它在;来之后,继续替我们站岗,在人间的高处。
前方下山的道路,已经淹没在雪里,我们只能掉头,走老路。
我们一生,会翻越很多个垭口。但是停留的时间,都不长。高处,只属于阳光、雪和大风。
沿着大冬树山向山下的祁连县驶去,一路可以经历四季风景。
山腰开始,有高大的杉树出现,到了山脚,冰雪正在融化,一条冰河从冰盖下露出头来,款款向八宝镇奔去。
在无边的森林里穿行,抬眼雪山、蓝天,低眼河流、冰沟,不在瑞士,胜在瑞士。因此,祁连留下了“天境祁连,东方瑞士”的美誉。
下了车,第一眼望向祁连,就喜欢上了这里。左边,是丹霞地貌的卓尔山,美丽森然。右边,是白雪皑皑的牛心山,高大神秘。
藏语里,牛心山叫阿咪东索,是祁连的众山之王。卓尔山叫宗姆玛釉玛,意为美丽的红润皇后。两座山护佑着山下的八宝镇。
入住八宝镇的那一晚,酒店前的广场燃起了篝火。孩子们兴冲冲地跑下楼,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等我下楼,人群已经转到了一个木台上,在音乐声里,在八宝的暮色里,尽情狂欢。
而我,选择默默退出,早早睡下。我更期待的,是八宝的清晨。
推窗,第一眼是雪山。在我人生的记忆里,还是第一次。我迫不及待走进八宝的清晨。沿着八宝西路,转上滨河路,老远就听见河流的召唤。
我路过一片森林。八宝的春天还没有醒来。迎面走来的,是一个万仞绝壁。山不高,但气势很足。山顶,是几棵树的剪影。
在这座山下,我与八宝河相见。那是怎样的一条河啊!完全是红色的泥浆。那是从春天融化的第一波冰川,从阿咪东索而来,带着宗姆玛釉玛馈赠的丹霞。
此刻,河流正在丰腴,漫过浅浅的河滩,拥抱每一块鹅卵石,欢快地流向远方,奔向辽阔的蓝天白云和雄伟的雪山。
河岸,红柳含苞待放,沙棘正在萌芽,白冷杉披着一身的霜。农人在田地里,挖开第一铲泥土,播种的季节开始了。太阳,已经刺破云雾,把雪山照亮。阿咪东索雪山的头顶,笼上了一层薄薄的云纱。
祁连,你的盛世容颜,我只能远望。错过你,是无法避免的遗憾。东索街头,阳光明亮。我选择把心,留下。
编辑:石俊豪 熊冬梅 全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