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莉专栏丨杨姐的笑脸

一

大美巫溪，美在哪？当然是万千神奇之美。但我想说的是藏在大山深处“冰山”一角中的一角之美。

从主城回到巫溪的第三天上午，先生打趣道：“我们出去转转吧！可好？”

“那敢情好啊！”我们说走就走，没想到的是，先生带着我和小妹就直奔大姐的顶坪。

大姐亲自下厨做的午饭，主题菜是“山珍一聚”，主要用料是鸡、天麻、五花腊肉、洋芋，再加上金魁刚刚从山上挖来的党参，大姐恨不得将其所有的好都放进炖锅里去。外加六七个配菜，其中一盘是泡椒炒竹笋。大姐一个劲地往我们碗中夹鸡腿、鸡翅、天麻、党参，我和小妹一个劲地夹洋芋不说，还夹光了竹笋和泡椒。

大姐一边吃饭一边去电一个叫杨姐的人：“我下午就去你那，晚上我们有三四个人要在你家吃白包谷（玉米）饭和野菜……”

大姐又对我们说：“下午，我要带你们去一个我最喜欢的人家！”大姐便讲起了几次去杨姐家吃饭的情景，总是有一两个邻居（五保户、单身残疾人）不请自到，他们自己拿碗舀饭，上桌就吃，就如同自家人一般。有趣的是，其中有个人嘴里总是念着同样的一句话“客走旺家门，越吃越有。”

知我者莫如姐。我原本就心欠欠地想看看在这蓝天白云深山处的人家，被姐这样一说就更迫不及待了。

五点过，我们从海拔1700多米的顶坪驱车出发，穿行在下山路上，就仿佛一下坠入绿海里，任翠绿湿衣裳。先生在哼着曲子找着方向，刺白花在相拥亲昵，金鸡在优雅漫步，松鼠在追逐嬉戏，我沉浸在天地人“三才”的至爱中。

驶出绿海，一长排农房就展露在眼前，我们跟随大姐的车驶进了地坝里，原来这就是杨姐的家啊！两位帮忙的乡亲兄弟和杨姐家何哥，正在忙碌装修二楼，见我们到来，他们连忙收拾起地坝的水泥，一边洗手，一边亲热地招呼我们。

杨姐一手端着一盘苹果，一手提着一袋向日葵，从堂屋笑呵呵地小跑出来，堂屋后面厨房里浓浓的腊香味也随杨姐追跑了出来，不由分说顽皮地溜进了我们的鼻里、嘴里。

正在这时，大姐接到了一个姐妹的电话，报告她们一行四人已从县城出发去顶坪看她来了!

“杨姐！还要添三四个客人，她们一会就到！”大姐向厨房里的杨姐喊道。

“好啊好啊！马姐你莫担心，再添几个也得行，反正有你们吃的！”杨姐哈哈大笑道。

我们来不及进杨姐家门，就跟着大姐直奔屋后面那棵参天大树下的绿草地里，挖起折耳根（鱼腥草）来。不一会儿，那位帮忙的兄弟送来一大把粗嫩折耳根说：“你们挖的都老了，我从田里扯的好嫩啰！”一种天然质朴的优越幸福包围着我们，我不禁涌动出格外的崇敬。

来看望大姐的四位大小女子，原来都是好朋友，我们不期而遇，开心不已。八个我们不由分说毫不客气地刚好占据了杨姐的一方桌美餐。那白包谷饭的特别，那马兰蒿做成的咸菜、叶朝花的清炒、鸭脚板和春芽凉拌的清香，那让肠（香肠）不需切成块的闷香……成全了我们最稀罕的惬意和贪婪。

在回城路上，我就开始后悔了，一个劲地只顾在“找吃的”和“贪吃”中度过了近两个小时的我，对杨姐家的情况是一无所知。

二

今天午饭后，先生突然对我说：“想不想就现在，我们再去杨姐家看看？”

“你说呢？”我竟如同小孩一般拍手欢跳，说走就走，我们先去蛋糕店买了些糕点带给杨姐，又按照大姐的吩咐，到药店给杨姐买了药。

不到一小时，我们又来到海拔1600多米，坐落在红池坝景区山脉的肩膀上，坐拥着肥沃梯田的杨姐家，一个叫门槛石的地方——文峰镇建楼村的集中居民点。

只见满堂的客人正要上桌午饭，酒肉之香扑面而来，我们连忙闪退到田里，扯起折耳根来。

城里的夏天，杨姐家的初春，城里的阴天，杨姐家的雨天。不一会，大雨也赶来“凑闹热”，难怪，今天正巧是杨姐公公82岁寿辰。

吃着老人的生日蛋糕，我们同杨姐何哥聊开了。

“一般都是从高山搬到低山，啷个你们要从低山搬到这高山上呢？”先生开门见山问何哥。

“公路就是我们的生路和出路！山下的老屋没有公路，现在公路就在我们的家门口，而且是连接红池坝景区主公路的一条支路。我们是2020年的中秋节，从山下一个名叫鸡鸣寨的地方搬到这里来的。我们这10户享着政府把房子建得好好的，家具到屋，搬来就住的福……”

从面带三分酒意七分微笑的何哥口中跳跃出来的话，像是用蜂蜜浸泡过似的，更是经过文化洗礼过的。

“养猪牛羊成为我们经济收入的主要来源，我每天去山下老屋那里放几十头牛羊，她在家养猪，一年收入至少几万元是不成问题的。”

“镇里领导刚刚才离开，他们是来关心我们楼上的加层，村社干部是三天两头的上门来……现在这日子过得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党的政策好！干部实在！”何哥的感慨也实在！因为这就是来自他的视觉、他的信任、他的信服、他的自信。

好在我是大姐的弟媳，好在杨姐他们称我们“弟弟妹妹”，所以，何哥的“米米话”令我心悦诚服。

杨姐告诉我们，她公公虽然户口在弟弟家，但就喜欢和他们住在一起。她两个女儿的家都安在镇上，大孙都上中学了。小女在苏州打工，她给在镇上开面馆的小儿子（他们称两个女婿为大小儿子）买了车，这次回家给爷爷做寿，她又开回了一辆新车。

从我见到杨姐开始，她的笑脸就一直没有收回过，跟花儿似的看好。

两个时尚、甜美的女儿不时为我们添茶水，笑眯眯地回答我们的好奇。

杨姐的大女婿一见我就问：“你是?”

“我是你马嬢嬢的弟媳！”

他说：“你好像是……”小伙子的帅气率真和帅语惹得我和先生一阵好笑，原来他是文峰镇正溪村新上任的支部书记。当我们互加微信后，又惹他好笑起来，“原来我没认错你啊……”

雨越下越大，杨姐家的孩子和客人陆续离开。

因为先生还要去顶坪有事，我们不得不离开，尽管很遗憾没有机会见到杨姐家的邻居，尽管杨姐一个劲挽留我们晚饭后再回去。

当我把头伸出车窗留恋地回望那一排雨中山居人家时，它好像就是自然景物有意识地点缀和留存，它在这里静静的，大大方方地彰显出了真实乡村浓浓的升华。

从杨姐一家人身上，我看到了“冰山”一角的乡村与中国大乡村的共同奔跑，跑出了自我发展的温度，跑出了殷实幸福的质感。

从杨姐一家人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个日新月异的新农村的“新”，它是随了乡亲们的心愿里就出不来的心暖，它是融入乡亲们血液里焕发出来的勇气骨气，它是鞭辟入里的一种自给自足生活、自强不息拼搏的精气神。我大胆认为，这种精气神韵是救赎我们乡村灵魂的钥匙，是造就我们新乡村时代辉煌的母体。

从杨姐一家人及乡亲的身上，我看到了党的政策给予他们的“宠爱”，普惠的阳光雨露照耀滋润着他们的心田，点燃了他们的心灯，让他们迈上了自照、自利、自觉、自渡的大道上，活出了心中一道道光。

我们常常感觉到一个人的命运在轰轰烈烈的时代面前总是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是脱贫攻坚到乡村振兴则刚好相反，总是整体宏伟推进到一个也不能少的重视。

“万叶敲声春光好”。在我眼中，我的家乡之美，她首先美在令人望尘莫及的纯美乡村里，美在千千万万个杨姐的笑脸里、心底里、春夏秋冬一日三餐的日子里。（2023年6月1日 周四 雨）

编辑：李微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