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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晶芳专栏|漫步中山公园

作者:查晶芳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3-06-11 00:13:56

走在深圳的街头,随处可见的摩天大楼傲岸又霸气,密集的人群洪流般涌来涌去,这对久居小城的我而言,多少有些压迫感;但一进中山公园,立刻便觉通体舒泰。

郁绿

树木、草地、鲜花交织成片片宁静明丽的诗意,迎面拂过的风,和着清澈的鸟鸣。抬头,蓝天含笑不语,白云悠然踱步。这里位于喧嚣都市,却分明有着曲径通幽的宁谧,即便是白天,亦不乏夜晚的恬静,是个安放身心的绝妙佳处。

中山公园位于深圳南山区南山大道,是深圳历史上最悠久的公园。正门为牌坊式建筑,四根白色立柱撑起三进大门,通透开敞。正中间那扇最宽的门上方,刻着“中山公园”四个鎏金大字。整座门楼简洁大气,庄重有度。

步入门内,大片的郁绿如波似浪奔涌而来,眼睛即刻变得清亮如许。除了香樟、枫树、松树我比较熟悉,椰树、榕树、凤凰木都是江南小城根本见不到的。喜欢路两边夹道迎客的狐尾椰,真真是翩翩君子,玉树临风。树干是低调的深棕色,身姿笔挺,清俊儒雅;接近顶端处新抽出的那截枝干则碧翠如玉,颜色鲜亮得像刚长出的嫩竹;树顶最俏皮可爱,长长的穗状羽叶从不同的方向纷披而下,像一朵硕大的花盛开在半空,柔软的绿叶在风中轻摇慢摆,分外妖娆,别说还真像狐狸的尾巴。

初“见”木棉,是在舒婷的诗歌里。后来也看过不少图片,那“红硕的花朵”便仿佛长在了心里。可真与她劈面相逢时,我却浑然不知,后来看树铭牌才惊觉。原来她花期已过,此际满身青绿,蒴果正生,完全不是我“熟悉”的模样,倒是另有一种蓬勃气息。这木棉应该跟我一样,已步入了生命的秋天。

最令我惊艳的是榕树。几年前我在厦门第一次见到,当时只匆匆一瞥,已大为惊艳;而今细细看来,更觉震撼。这种树独木可成林,高达二三十米,需极力仰视方可见顶;树身也很粗壮,目测没十来个人合抱不过来;枝叶异常繁茂,每一棵榕树下都有一大片诱人的荫凉。最为神奇的是它众多的枝干上,又生出了无数褐色的长须,那是榕树的气根。刚长出的气根璎珞般细长柔软,在空中飘来荡去,似无数的手臂在招揽游客;而那些“成熟”的气根早已扎进地下,又长成了树干的模样。如此,树中生树,枝枝交缠,根根相连,绵延成片。那些粗细交错的树根间又形成了大大小小的缝隙,其间青绿摇曳,蜂飞蝶舞,俨然一个微缩森林。这于一棵树而言,真是蔚为壮观。

站在一棵高山榕前,凝视着它的根部,我久久不能挪步。眼前像是有数不清的锋锐利爪在交叠缠绕着,但它们最后都是同一个姿势,就是坚定地插入大地。透过那粗壮而遒劲的树干、遍布全身的深褐色树斑和突起的瘤点,以及分叉时旋转扭曲形成的大大小小的黑疙瘩式的结节,我仿佛看到了一棵树在时光与风雨的双重击打中傲然不屈的表情,以及无数的惊涛骇浪在它身体上留下的种种辛酸印痕。那一刻,我似乎读出了它内心的百转千回,听到了一个坚韧的生命灵魂深处最深情的歌唱。而我所见到的,还仅仅只是它露出地面的冰山一角,那深潜于地底的,又该是何等样貌?

每一种植物都有自己独特的形态,更有属于自已的独特语言,人类或许懂,或许一无所知。而越深入大自然,你越会发现,未知是常态。或许,唯有不断追问不断探究,就像榕树这般把根深深扎进土里,始终奋力向前,才是世间一切生命生生不息的根本。

树铭牌上标注着这棵高山榕的树龄:123年。远比中山公园年长,见证了这座公园一路走来的辉煌。

嫣红

一个美人,漂亮并不稀奇,独特的气质与风韵才真正有吸引力,公园亦然。除了秀木繁花,中山公园还有嫣红的“时空长廊”。

徜徉在绿荫幽径间,不时与一些栩栩如生的人物雕像劈面相逢。孙中山的巨型雕像矗立在公园南门边的小广场上,高达十余米,横跨近三十米。孙中山头像在石雕上半部正中位置,鼻梁高挺,双唇紧抿,目光炯炯,直视前方。那坚定的眼神和严肃的表情,像是正对着寥远的苍穹凝神沉思。他的身侧,是革命群众奋勇拼杀的群像,细看也是个个面目生动。雕像背面,清楚地刻着一行红色大字,是孙中山先生的手迹名句:吾志所向,一往无前,愈挫愈奋,再接再厉。雕像四周,苍翠的松柏静默不语,艳红的三角梅则活泼泼地于枝头跳跃。在这里,肃穆与轻盈奇妙交融,沉重与欢欣和谐共存,或许,这正诠释了中山先生那句名言的深远意义。

一方碧绿的草坪间,“文天祥”不怒自威。但见他长髯飘拂,眼神犀利,正气凛然。“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文天祥用信仰,用生命,唱出了一曲永传青史的不朽壮歌,那歌声在世世代代人心中经久回响。不远处,“林则徐”巍然屹立,高大的身形似一座宝塔,须仰视方见。他头戴官帽,满脸威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耳畔传来他铿锵有力的话语。再往前,是刘稳、曾生等在深圳历史上有建树有影响的名人的雕像。

园中还有一座纪念碑。碑正面刻着“解放内伶仃岛纪念碑”九个金黄大字,背面是“革命烈士永垂不朽”的字样。静立碑前,忽有稚嫩的童音传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们是国家的主人,应该处处为国家着想”;“人生难得几回搏,此时不搏更待何时”……偏头一看,原来是附近的石子甬道上,几个孩子在大声诵读着刻在地面的名人名言,风把他们清脆的声音吹送得很远。此刻,绿树争环绕,清风来拥抱,高高的石碑俯瞰着这清宁的人世间,静穆间似有无限的温情在脉脉流淌。

穿行在雕塑与纪念碑间,恍若跨入了悠长深邃的“时空长廊”,历史的段落章节一一呈现于眼前。那些风起云涌,那些奋斗呐喊,那些拼死搏杀,影像般活灵活现,令人震撼,更令人深思。

缤纷

绿幽幽的大草坪上,五颜六色的毯子东一块西一块,似缀在草地上的各色拼图,每幅图上都嵌着几张明亮的笑脸:白发老人双双坐,小夫妻抱着孩子伴其侧,稚儿咿咿呀呀逗出一连串欢笑;一家三口并排仰躺,几只手臂却在空中相缠,时而互挽,时而噼啪击掌;那些浓密的树荫下,多是情侣的二人世界,他们往往并不嬉闹,唯眼波流转,情意绵绵;另一方草坪间,一对恋人在拍婚纱照,准新娘一袭艳红的纱裙,娇小可人,准新郎着纯白西装,风度翩翩,两人在摄影师的指挥下摆出各种Pose,甜蜜的瞬间被一一定格。不得不感叹,阳光下的青春和爱情,真是美到令人忘言,而那碧翠的草地,明亮的笑脸,又多么像莫奈的油画。

乐音传来,循声望去,小路尽头的凉亭里五六个人围坐着,有人拉二胡,有人弹手风琴,也有人跟着音乐轻声唱和。他们都已须发皆白,但个个精神矍铄,在一片葳蕤深绿的环抱中,你弹我唱,悠然自得。有集体唱和,亦有人独自放歌。在青铜博物馆门前,我们进园出园都看到一名女子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放声歌唱。她头戴小红帽,身穿一袭黑裙,歌声嘹亮。两个大石狮子蹲坐其侧,皆前蹄撑地,嘴巴半张,莫不是被歌声震住了?门前榕树上那些长长的气根在风中轻摇慢晃,像是在不疾不徐地打着节拍。

逸仙湖边,几个老人在打太极,白衣白裤,气定神闲。一招一式,流水行云,衣带当风,飘然若仙。沿湖缓行,酽酽的湖水像一块硕大而温润的翡翠,绿得让人心醉,天光云影嵌入其间,一派锦绣风情。清风徐来,湖心又铺开了一面莹光闪闪的水晶帘。帘内,草树楼宇受了惊似的抖抖颤颤,原本清晰的身影渐渐模糊,波光潋滟间尽显迷蒙意韵。湖边无一丝喧哗,静得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视线上移,耸入云天的高楼映入眼帘。这些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真像是深圳随手抛出的一叠名片,金灿灿,亮闪闪,炫人眼目。不由又想起了先前看到的人物雕像和南山时代精神纪念墙前各行各业的市民们携手奔跑的生动群像,穿过岁月的烟云,我仿佛看到了他们一路走来抛洒下无数牺牲的血雨、奋斗的泪泉以及饱含着智慧与艰辛的汗水,而他们所经之处,早已叶叶青碧,处处花开。

我们出园时,凤凰花一路相送,像热情爽朗的女子,朵朵艳红。她们摇曳曼舞间,像是挥手道别,又像在说,后会有期呀!

(作者系安徽省作协会员,文字见于《散文百家》《散文诗世界》《散文诗》《雪莲》《作家天地》《中国青年报》《文汇报》《工人日报》《羊城晚报》《扬子晚报》等两百余家报刊)

编辑:郭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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