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友清专栏｜小园花开

去年春节前夕从老家返城，小姨让我们一家人去园子里摘蔬菜。看着园子里鲜嫩的白菜、豆尖与葱蒜，大人小孩欢呼雀跃，纷纷下地采摘。妻子动容地跟我说，如果有一块自己的菜地就好了，闲时种点蔬菜，一来可以锻炼身体，二来可以给生活添点绿色。其实，这样的想法，我又何尝没有。十几岁离家外出念书，对于土地与劳作刻骨铭心的记忆，不是随着时间久远而日渐模糊，反倒是随着年岁增加而更加强烈了。

念初中的时候，农忙时节，就会跟着父亲下地。父亲额头上油亮亮的汗珠，肩膀上嘎吱作响的扁担，阳光下亮闪闪的犁铧，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记忆。虽然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四年了，但那些劳动场景，却一直深刻在我的脑海中。现在回想起来，有时会感到一种莫名的悸动。父亲为我们兄妹上学，整日里在田间劳作，严寒酷暑，春夏秋冬，都没有歇息过。就连老家人最为看重的春节，父亲也是在劳作中度过的。腊月的时候，父亲会备上一些竹子，到了春节，左邻右舍的人们，都放下手中的农活过节，大家串门聊天，热热闹闹，可是父亲却不会那么清闲，总会坐在院子里，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一个人静静地划篾编筐。按照父亲的话说，过春节虽不用下地，但也不能闲着啊。看着孩子们在院坝里嬉闹，再坐着干点轻松的活儿，已经是很幸福的事儿了。

今年春节刚过，我和妻子就合计，打算自己动手开辟个“小菜园子”。自从有了这个“小菜园子”，妻子和孩子们特别开心，也特别上心，除了每天去看一次，浇水、施肥、锄草、治虫，一件也不轻易落下。妻子还特别做了一块“小院时光”的牌子挂在墙上，感觉她特别享受。由于阳光充足，那些受到精心照顾的瓜苗，藤蔓长得特别快，像赶趟儿似的，成天里可劲儿往上攀爬。我们找来一些小绳子做牵引，不几天枝枝蔓蔓的瓜藤就爬满了棚架。

最先开花的，是园门前那几株黄瓜。一朵朵黄色的小花蕾，在枝叶间次第绽放。间或有蜜蜂来访，嗡嗡的声音，让人不由想起儿时的夏天。那时候，我最喜欢跟奶奶一起去菜园子摘黄瓜。在繁茂的藤蔓下，我们漫不经心地挑选那些长得鲜嫩的黄瓜。末了，奶奶总会挑一根让我吃。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黄瓜，即使生吃，那清香可口的味道也是无可比拟的。一天两天，黄色的小花蕾开始凋谢，小拇指般的黄瓜宝宝羞羞地探出身子来，仔细看，它们身上都长着好多小尖刺呢。

另一边种的是两株丝瓜。移栽的时候只有两片叶子，搭架子的时候，藤蔓已经差不多有一尺来长了。由于还没有长出花蕾，我们还很难辨认出它是什么品种，不过，我心底确是希望有一株是八棱瓜的。记得小时候，母亲总在老宅院子的角落种几株八棱瓜。大多数植物喜欢清早开花，而八棱瓜很特别，它们总是选择在夏天的傍晚盛开。小花骨朵们迎风绽放，千姿百态，灿若云霞，多情的蜜蜂飞来飞去，连夕阳也不忍归去。我们坐在院子里写作业，父母在房前屋后忙活，嘤嘤嗡嗡的蜂蝶和无尽的绿意围绕，那是多么惬意而美好的时光啊！

茄株虽然长得枝繁叶茂，但花却开得紧凑，一株也不过三五朵。看着角落里的紫色茄宝，我心绪飞扬。记得四五岁的时候，跟着外婆去摘菜，第一次看见那些紫色的茄花宝宝，便问外婆，花儿为什么是紫色的？外婆看了看我说，因为它很特别呀，结出来的茄子好吃。如今看到紫色的茄子花，如果有小朋友也问我，我会照外婆的话说，紫色的茄花好看，紫色的茄子好吃。

辣椒种了十来株，它们安静地躲在墙边开放。白色的六角形小花，看起来并不起眼，但似乎每一朵花都为孕育果实而生。绿色的小辣椒挂在低矮的枝丫间的时候，果然验证了它们是一直低调的存在。不管土壤多么贫瘠，能成活的时候，它们都在努力生长。到开花的时节，也会毫不含糊，不论颜色浓淡、花期长短，都会向阳而开。新鲜的青椒用来炒肉丝或者煮面是很不错的。而味道最鲜美的，还是炭烧青椒，加上几粒大蒜，少许盐巴，捣烂后用来做佐料，不管是直接就饭吃，还是用作蘸料，都是极好的选择。

南瓜长势喜人，肥硕的藤蔓占据了园子的小半空间。黄灿灿的喇叭形花此起彼伏，有的高昂在棚架的顶端，有的半掩在瓜叶间，有的垂悬在藤蔓下，很是耀眼。蜜蜂和粉蝶总是瞅准时机上门，为雄花和雌花“提亲”。说起南瓜“结亲”，就会想起小时候的事儿。一到夏天，母亲就会早起去菜园子为南瓜“结亲”。我们小孩子不懂，但也会照着大人的样子，除去雄花多余的部分，笨手笨脚地把雄花的花粉涂抹到雌花的花蕊上去。过几天，当看见南瓜成活开始长大的时候，我们就会为自己的劳动成果感到特别高兴。而说起南瓜的雄花，老辈的人称为“空花”，那个年代老家人总要摘些“空花”当蔬菜，用来煮粥或者玉米羹，味道甜甜的。现在有时去农家乐玩，偶尔遇见也会来上一份，算是解一解当年的“馋”吧。

番茄根茎发达，最是好养，苗子栽植到土里极易成活。毛茸茸的叶子散发出的某种特殊气味，很多小虫子都会“退避三舍”。不到三周时间，枝叶间就长出了小花蕾，三五一簇，含苞欲放。盛开的番茄花像一个个黄色小五星，有的朝天绽放，有的倚着枝干。我和妻子找来小木条作支撑，又编结了一张绳网，方便已经开始挂果的藤蔓攀爬、负重。番茄坐果率高，长得也很快，每隔两三天，需要进行疏花疏果。七八株苗子，株株挂着玲珑剔透的果实，大的小的，青的黄的，令人垂涎欲滴。看着满园的翠绿和果实，劳动的疲惫顿觉烟消云散。

今年六月的第一个周末，刚好是孩子的生日，年迈的岳父母亲自张罗了一桌丰盛的午餐为小朋友庆生。全家围坐一桌，聊着家常，开心地吃着亲手种的蔬菜，或许，这应是今年给孩子最好的生日礼物。

（作者系重庆市诗词学会会员，丰都县诗词楹联学会理事）

编辑：周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