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中年的栀子

年轻的时候我不喜欢栀子花，原因有些莫名其妙，就是因为当时有一首叫《栀子花开》的歌满大街都在唱。“栀子花开呀开，栀子花开呀开，是淡淡的青春，纯纯的爱……”并不是歌唱得不好，而是因为太过泛滥便觉得肤浅甚至恶俗。不喜欢那首歌，连同栀子花也被我鄙弃。我以为，任何事都应该有节制、有分寸，凡是被喧嚣哄抬过的东西都会失了纯净的本色。

前不久，朋友来访，送我一盆栀子花。这盆栀子花未到盛开阶段，只有三朵白花盛开着。三朵白花完全绽开，白花瓣舒展着，莹润可人，纯洁无瑕。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欣赏栀子花，那一瞬间，我就像与一个有误会的人冰释前嫌一样，忍不住想要握一握他原本温暖的手。原来，栀子花如此之美。

栀子花的白真的是没有任何杂质，世间的白花并不少，我对白色的花朵比较钟情，像栀子花这样纯粹的白还真是少见。比如白玉兰花托略带粉色，白荷花黄色的花蕊有点招摇。而栀子花几乎通体洁白，它白得那么干脆，毫不拖泥带水，毫不牵连暧昧，就像是青春少年最大胆的表白，直抒胸臆，直截了当。三朵栀子花错落而开，相互呼应，在绿油油的叶子映衬下，自有一番韵致。

没想到人到中年，我忽然爱上了栀子花。

我把栀子花搬到阳台上最好的位置，坐在花前与花默默相对。“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我忽然间有了这样的感慨。年少时我不懂欣赏栀子花的美，是因为误解和忽略。那时我手中有大把的青春在握，以为人生可以长长久久地像花一样盛放，可所有的花期都是短暂的，人的青春更是倏忽而逝，短暂得还未来得及收留一缕芬芳，最美的年华已然绝尘而去。如今的我，只有通过频频回首，才依稀可见当年栀子花一样纯洁的年华。再次回味青春，方觉未曾珍惜之遗憾，未曾挽留之痛悔。

中年的栀子，芬芳馥郁。只是这花香里多了更复杂的况味，有别离的惆怅，有失去的忧伤，有错过的伤怀，还有往事不可追、盛年无重来的彻悟。

人到中年，我懂得了欣赏栀子花的美丽，也懂得了捡拾生命中那些被我忽略的美好。岁月掠去了我的年华，同时也赐予我生活的智慧。中年的栀子，多了回味和领悟的味道。我与栀子花对坐，竟然不自觉唱起来：“栀子花开呀开，栀子花开呀开，是淡淡的青春，纯纯的爱……”唱着唱着，我不觉笑了。

栀子花开在我的家里，帮我开启一份久远的回忆。其实栀子花最适合开在校园里。毕业季到了，白色的栀子花满世界盛开，校园里弥漫着芬芳，青春的别离也显得诗意浪漫了许多。前不久我外出，经过一所大学，隔着校园的栅栏看到里面的栀子花正在盛开。朵朵白色栀子花，是校园最美丽的背景，也是青春最美的背景。当校园的离歌响起的时候，栀子花为一段故事画上了一个省略号。所有的结束都是另一段行程的开端，未来的日子等着青春年少的学子们续写新的传奇。栀子花，白花瓣，珍重且珍惜，莫等错过后才追悔。

前几天的同学聚会上，有一位男同学唱了一首我并不熟悉的歌：“栀子花，开出白色的梦。梦中有人，轻轻歌唱。栀子花，开放淡淡的香，香随着风飘向远方……”他唱得很动情，我们这群中年人，沉醉在栀子花的芬芳中，不知归路……

（作者单位：河北省保定市满城区满城镇中学）

编辑：汪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