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盛花专栏｜​脚尖上的飞翔

两个半小时，没有一句话，却一直沉浸在灵魂的对话中；两个半小时，眼神舍不得有一点分散，都随着脚尖旋转；两个半小时，没有人指挥，排山倒海的掌声跟着音乐节奏此起彼伏。这是近日我在德阳市某剧院欣赏经典芭蕾舞剧《天鹅湖》的现场感受。

无论是家喻户晓的《白雪公主》，还是《灰姑娘》，童话中的爱情故事，仿佛都离不开王子与公主，且都有一个邪恶的巫师阻拦。王子与公主历经千辛万苦，与命运殊死搏斗，最后正义战胜邪恶，有情人终成眷属，赢得爱情赢得幸福的生活。连中国神话中的《牛郎织女》，中间也隔着浅浅的天河，也是经过抗争赢得一年一度的鹊桥相会。芭蕾舞剧《天鹅湖》给人的不光是故事的缠绵悱恻，更有强烈的视觉冲突和耳朵全方位无死角的音乐享受。难怪有人说：“如果一生只看一部芭蕾舞剧，那非《天鹅湖》莫属。”

芭蕾舞剧《天鹅湖》通过交响乐来刻画人物性格、人物内心，来讲述扣人心弦的爱情故事。故事分为四幕，情节很简单，快乐王子齐格弗里德生日舞会后受朋友邀请于傍晚外出打猎，在天鹅湖边遇见被巫师罗斯巴特变成天鹅的奥杰塔公主，两人一见倾心。公主向王子倾诉了自己的不幸：她和伙伴被邪恶的巫师变成了天鹅，每天深夜才能变回人形，唯有坚贞的爱情才能破除魔咒。王子发誓，会永远爱她、忠于她。在为王子挑选新娘的舞会上，王子望穿双眼，期待着心上人的到来，巫师利用外貌与奥杰塔相似的女儿——黑天鹅奥吉莉娅蒙蔽了王子的眼睛，白天鹅绝望而去。王子发觉受骗后，赶到天鹅湖和巫师展开斗争，为爱情而战、为自由而战、为幸福而战，最终王子获胜，魔咒解除，天鹅姑娘们获得重生，有情人终成眷属。

故事仅仅是故事，可当故事通过舞剧的形式表现出来，其艺术内涵就有了质的提升。芭蕾舞剧《天鹅湖》的创作便是从爱出发，到达爱的彼岸的一个过程。俄罗斯著名音乐家柴可夫斯基在其妹妹家小住时，对活泼可爱的外甥们格外宠爱，决定用自己的特长送给孩子们一份特殊的礼物，于是根据孩子们平时喜欢阅读的德国作家莫采乌斯的童话《天鹅湖》创作了独幕芭蕾音乐。后来，应莫斯科大剧院艺术指导弗·别吉切夫之约，在原有基础上进行改编，谱就而今呈现我们面前的《天鹅湖》，让那熟悉的旋律飘荡全球，经久不衰。

艺术无国界，爱无国界。

欣赏《天鹅湖》，心一直随着音乐起伏跌宕。当全场灯光暗下来，仅舞台灯清冷地照在大红幕布上，舒缓的音乐缓缓流淌而出，剧场立即安静下来，期盼的眼睛齐刷刷地投向舞台，耳朵捕捉着音符而去，那是“未成曲调先有情”的吸引。第一幕展现的是王宫中的情景，音乐较为舒缓、平稳，带给观众的是波澜不惊中又暗藏汹涌的体验。然而正是这看似平和轻快的音乐，却张力无限，一步步把观众带入情节，让人听见流水潺潺的同时，也隐隐约约感受到隐藏的激流险滩。第二幕王子与白天鹅相遇部分，安静、优美的旋律把王子带到天鹅湖畔。紧接着，音乐节奏明快起来，一群天鹅在湖畔恣意舞蹈，有快乐，也有无奈，更有对无法预知的未来的迷惘。在缠绵悱恻的音乐中，王子与公主深情倾诉，激越舞蹈后，一切复归安静祥和，观众的幸福与平静感受也随着掌声奔涌而出。那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愉悦，是“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的美好。整个音乐最扣人心弦的地方莫过于王子与巫师斗争的部分了，音乐时而高昂时而低沉，大号小号不断切换，加上弦乐带来的跳跃与动态变化，观众的心也都揪紧了，愤怒、悲伤、痛苦、爱憎等在旋律中一览无余。这抗争，是王子与公主对命运的抗争，也是柴可夫斯基对命运的叩问、对他生活的那个时代的叩问。音乐，这舞剧中的灵魂，控制着整个剧情的发展节奏，舞台，丰满而灵动。

欣赏《天鹅湖》，也是欣赏脚尖上的乾坤。小丑、王子、公主、巫师、众天鹅，或是独舞、双人舞、群舞，舞者也是灵魂的歌者。舞者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深情都恰到好处，轻盈的舞姿与跌宕起伏的音乐相得益彰，将经典的爱情故事演绎得荡气回肠、扣人心弦。舞者的每一次踮脚、每一次旋转、每一次快速起承转合，都如一阕婉约的词、一首豪迈的歌。变幻的灯光、变幻的色彩，不断变幻的一个个舞蹈动作，把舞者的超强表现力、扎实的基本功全部呈现于观众面前。“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写到这里，让我想起一个小插曲。因为要参加剧评的颁奖仪式，我与几名获奖者提前了两个半小时到达剧场。当我们从35度高温的室外心急火燎地迈进剧场，却瞬间安静了下来。偌大的剧场内飘荡着淡淡的音乐，座位都空着，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无声地忙碌。舞台上下，一群演员无声地训练着舞蹈基本功，开、绷、直、立……相信这些动作他们已经练过无数次，早已经烂熟于心。然而，对一招一式，他们都练得那样一丝不苟。于是，正式表演时才会有呈现在观众面前那一个个让人无比愉悦的画面：四只小天鹅在轻松活泼的音乐中整齐一致的舞姿，那一个个无懈可击的＂击脚跳＂和＂轻步行进＂；黑天鹅独舞变奏中一口气做的32个单足立地旋转的高难度动作；王子绕舞台双脚连续腾空跳跃得潇洒自如……脚尖上的艺术如此动人，相信舞鞋下的脚尖，定是新老旧伤层层叠叠。

欣赏《天鹅湖》，时时被变幻的灯光与精美的画面带动情绪。坐我身旁的是一位美术专业的朋友，当剧场灯光亮起，演员一一出来谢幕时，朋友长长舒了一口气感慨道：“舞姿、剧情冲突这些我不太懂，但单从美术的角度看，舞台色调、场景构图、人物布局都非常考究唯美。”的确，从开场时偏黄的暖色调到湖边幽蓝的色调，以及巫师出现时候的黑暗灰，天鹅绝望“死”去时倒在舞台上，覆盖于她们身上的那让人压抑的暗红……直接带动着观众的情绪。每一“帧”画面都非常讲究，如宫廷中每个侍从的站位、椅子的摆放；王子单膝跪地托起公主，与公主深情对视的定格瞬间；众天鹅集体舞蹈的椭圆造型；王子受到黑天鹅蛊惑，一边是莺歌燕舞，一边是白天鹅在窗户上闪现时的绝望对比；王子与公主翩翩起舞时，巫师在旁边拼命扇动翅膀进行阻拦的三角构图；天鹅排成U形图案而集体死去的凄美；公主复活，王子公主相偎相依的幸福……灯光与画面相辅相成，带给人强烈的视觉冲突与美的享受。

《天鹅湖》，好一场视听盛宴！无言的爱最走心，2023年夏天的这一次观剧，让我深深感受到经典的魅力，在感动于王子与公主忠贞爱情的同时，也得到了心灵的净化，受到了美的熏陶。王子的阳刚与白天鹅的柔美完美结合，音乐与画面完美结合，每一分钟都值得。如果条件允许，真想邀友“二刷”，那定将又有不同的感受、不同的收获。

（作者系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周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