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铜胜专栏｜无端欢喜

近日，一家人去参加侄儿的婚礼，隔得远了些，但坐动车去，很快也就到了。午后，休息了一会儿，直至傍晚时方出来散步。天阴阴的，空中的云很多，时有微风，感觉很舒服。薄一些的云朵，呈现浅黄、橘红的光线，厚一些的云团，是灰白色的，或者颜色更深一点。镇上的街道不宽，人家的房前屋后都有一两块窄长的空地，空地上栽了桂花、紫薇、香樟之类的树，也种了万寿菊、夜来香、鸢尾之类的花，还有一些人家种上了玉米、黄豆、花生之类。路上的行人不多，偶尔有几条小狗跑到路上来，在我们的前后追逐，猫蹲在人家门前的台阶，或是站在一朵花旁、一棵树下看着我们，或者只是在想它们自己的心事，并不关心其他。

“看，天上有彩虹。”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大家都抬头去看天空。我心里疑惑，今天没有下雨，怎么会有彩虹呢。可疑惑归疑惑，还是抬头朝天空中望去。东南西北地看了一会儿，真的发现有一截彩虹，它藏在云层中间一片颜色稍亮些的云上，只有一个半圆弧形的三分之一长度。不知道从另一个角度看，它是不是一道完整的彩虹。彩虹易散，虽然所见到的那半道彩虹不够完美，但在看见它的那一刻，还是无端地欢喜起来。

这些年，我开始喜欢买书来读了。对于一些喜欢的作家的书，总是想办法找来读。有些作家的书，能找到的，都找来读了，越读越喜欢。每次读，都会有些新的感受，读木心的书就是如此。从十多年前开始读木心的《文学回忆录》开始，一直都喜欢木心的文字，这些年，买了不少木心的文字来读，小说、诗和散文，都会读。有时随意翻翻，一翻之后，便放不下了，又重读了一遍，这样的阅读体验是让人欢喜的。今年世界读书日时，我买了三卷小开本的《木心遗稿》，软皮封面，内页的纸张微黄，且略有粗沙沙的质感，翻动时的触感很好。小书拿在手里，盈盈一握，适宜随时随地翻读。拆了包装后，我马上翻开书来读。书里的文字内容不多，我一口气读了一本书的大半，可依然很开心。合上书页，又拿在手里摩挲了一会儿，无端地涌出满心的欢喜来。

近十年前，开始写一些文字的时候，我对于书中读到的一些内容，或是句子，特别敏感。坚持写些文字，一晃已经快十年了。以前，读书只是读书，只是从书中读一些自己喜欢的可以理解与想象的内容，没有更多的想法。开始写一些文字以后，我有时从正在读的书中读到似曾相识的句子，觉得其语感、内容、句式、表达方式好，会快速在脑中搜寻，想想在哪本书中曾经读到过，有时能想得起来，很快找到那本书，可能原先就在书中标记过，或是做了眉批，很容易就找出来了。于是，将两本书的内容两相对照，再结合上下文来读，会别有趣味。相同或类似的内容、句子，能从不同的书中读到相似，或是不同的意思来，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每有所得，则会无端欢喜，好像那是自己的新发现。

盛夏时节，午后或是夜里，常有一场暴风雨袭来。有时午睡起来，发现外面风狂雨骤，便站在窗前，看着屋檐下如注的水流和窗外绵密的雨点，看近处的树在雨中摇摆、挣扎。偶有雷声，轰隆隆地传来，像是在为那一场风雨助威。有雨点打到肌肤上，一点点的清凉，也是让人欢喜的。有时在清晨醒来，才发现昨夜下了一场雨，雨后的空气湿润清新，树的叶子上还有斑斑雨迹。往日里，在清晨喧闹的鸟，此时也要安静些，好像仍未从昨夜一场风雨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此时望着窗外，并没有因为错过昨夜的一场风雨而懊恼，看着眼前的一切，反倒心生无端欢喜，错过也未必不能体会某种与众不同的美好。

午后散步时，蝉声很吵闹，阳光很烈，风不大，阵阵吹来，还算解人意。枫杨树上，时有树叶飘落下来，有些黄了，有些仍是青色的叶子。枫杨树的叶子，落得真早，还是盛夏时节，就开始落叶了。想起它们在春天早早萌芽，也就能释然面对眼前的落叶了。无端的伤感和无端的欢喜一样，有时，只在一念之间。而我，依然会在枫杨叶落时，无端地欢喜起来。欢喜于枫杨树上的叶子落得还不多，树上一串串小元宝般的果子，也快要熟了。枫杨树上的叶子疏了，但果实更清晰好看了。

（作者系安徽省铜陵市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周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