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刚专栏｜西行记（组诗）

题记：从2023年7月9日至7月22日，一批老友相约AA制，自驾环游川西、甘南、青海，历时13天，行程7000余公里……

一

西行，人生只有两季

向着天边的云彩，西行

把心交给车轮

脚步，就开始飞翔

所有的风景，便在路上

仰望蓝天，抚摸白云

亲吻神山圣湖，醉卧大漠孤烟

十里不同天，一日便有四季

东边日出，西边雪飘

朝耀春夏，夕照秋冬

其实，人生只有两季

淡季，和旺季

犹如爱在旅途

只有冬季，和大约在冬季

二

阿坝的阿坝，直抵你的江山

243.61公里

是阿坝与阿坝的距离

一个是阿坝县

一个是阿坝州府马尔康

在阿坝的阿坝

让心栖息在最厚的净土

凝望秦时明月，汉时雄关

耹听藏歌羌笛，康巴锅庄

让“东方魔幻世界”，盛开

千湾野花，万亩童话

诗意与禅意，从容交响

眼界，是让世界打开的

胸襟，是被风景放大的

打开和放大一切

让天高云淡，让阳光

直抵你的江山

三

格尔木，梦想的音符很宏大

风，从唐古拉吹过来

轻抚着一座小小的城

夜，从昆仑的雪峰滚下来

滚过夕阳晚霞

滚过荒原与荒凉

多么意味深长的小城

用真实去感悟，爱的欲望之城

我与不朽的胡杨并肩而立

饮几杯月光，用想象力

念想，一群又一群英雄

将青春和热血压进日月

掬一捧盐水，醉卧黄沙万里

把绿城还给戈壁

把石头还给天路

风沙散尽，星河长明

远方，飘来天籁之音

那是灵动的梦，音符很宏大

四

在可可西里，向英烈雕像致敬

有的人死了，姓与名

也死了，灰飞烟灭

而你，杰桑·索南达杰

年仅40岁，姓名用藏汉文字铭刻

每笔每划，都在千古燃烧

面对生命的禁区，你含泪

将师范毕业的妹妹，分配到

禁区的禁区，天边的索加

面对黑暗与邪恶，面对贪婪与杀戮

你用枪口对准枪口，用生命作抵偿

在零下40℃，用带血的胸膛

温暖藏羚羊带血的伤口

温暖伤痕累累的可可西里

你用生命的厚度和强度，冰雕

持枪不倒，一个战狼的英姿

似“中华水塔”，屹立在巍巍昆仑山

虔诚地，点燃一支香烟敬献给英烈

遥望耸立云端的雪山，玉珠峰

冷看，当今地球的凉与热，邪与恶

我以撕裂苍穹的声音，向天诵读

东方伟人的诗篇，《念奴娇·昆仑》

“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
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

五

让灵魂，在盐湖中不朽

从沧海走进桑田

猫，打碎了柴达木的镜子

从荒漠走向盐湖

每一个细胞，都饱含着盐的意义

历史与人类，战争与和平

都曾向盐，低下高贵的头颅

如今，盐，在梦幻仙境的湖里开花

在察尔汗，万丈盐桥伸向天边

这头连着水云涧，那头连着桃花源

在大柴旦，我在翡翠湖很想你

呼吸之间，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在茫崖，湖水共长天一色

暗夜流星，有情侣在“天地之眼”流连忘返

在茶卡盐湖，一幅“天空之镜”的油画

在天地之间渲染，不染一丝尘埃

人生如盐，有咸有淡

一勺盐，放在碗中是咸，放在锅里是淡

岁月静好，素净如湖

用盐来腌制自己的肉身和灵魂吧

其实，在生命的最深处

在汗水、泪水和血水里

在身体的每块骨头里

都永远是，盐

六

打卡，在柴达木U型公路上

一些心事，有特定的表情

在G315国道，不与人知

被无边的戈壁沙漠，映衬为

蓝色的星空，黄色的供品

一条行程，交给了柴达木盆地

难以避离，高反和灼热的紫外线

随沙而舞，像一曲

飘逸远方的旋律

远方，仍很遥远

车窗外的沙丘，像丢失的经书

匿名而来，又匿名无踪

擦肩而过的风景，收紧了

身上的线条，把眼前的今生

写成一个大大的字母：U

立此存照，U型公路作为背景

苍茫入眼，诗在指尖

其实，人生如此

没有波谷，哪来波峰

七

让水上雅丹住在我心上

我把自己安放于此，演算

一道自然哲学题，万有引力定律

让石头、水鸟和云朵，落向地球

让地球春梦初醒，落向乌素特

让水上雅丹，住在我的心上

水与水交融，由蓝变绿

勾勒一幅天上人间的清明上河图

石头与石头，发生化学碰撞

一望无际的沙漠，和盘托出

一座水上宫殿，来自太古

雅丹王国，百鸟千岛湖

你是我红尘里的花开

你是我心上的等待

所有的文字，都无法描写

前世今生的心跳

所有的言语，都难以填满

诗的欲望，情的燃烧

八

孤独的茫崖，有诗有远方

在茫崖花土沟小镇

想你的时候，很痛，很久

坐看云卷云舒，日起月落

静听风吼雷鸣，飞沙走石

在丹霞和雅丹的石缝里

看小草，看野花，看萤火虫

万般不舍，但又敲不开曾经的门

所有的感情都决堤而出

在阿尔金山，在“恶魔之眼”

离天堂很近，离我们好遥远

在“西部的最西”，苍茫之城

向前是苍苍沙漠

向后是茫茫戈壁

西出阳关，距离已经消失

收住流浪的脚步

望尽天涯，不见一盏灯火

空山人来，举杯敬那些过往

到达，就是出发

一台台井架，叩问戈壁深处

在寂寞的日子搜索春暖花开

不谈风花雪月，只为纵情跌宕

一群石油工人，用青春捂热这片土地

一抹橘红，亮丽了茫崖

有诗有梦有远方

九

在德令哈，我也想我的姐姐

你走了，不曾回首一望

去了山海关，回到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梦里

静静的，悄悄的，空空的

以诗为马，将你看过的月

留给一座沙漠之城，德令哈

一位让你疼入骨髓，泣泪如血的姐姐

沿着你走过的路，巴音河畔

一排排勒石成碑的诗林

我的影子跟着我，走进了

你的名字，“海子诗歌陈列馆”

有梦低垂，石头在内心燃烧

有话要说，在身体里窖藏了多年

海子，你为什么如此绝情

让你日思夜想的姐姐，孤独地留在人间

夜色撩人，有风云捎来信息

聆听你的灵魂，花开的声音

很痛，很累，也很甜

德令哈，今夜我也想我的姐姐啊

我不关心人类，但我关心

我的姐姐，我的太阳，我的月亮

十

环游青海湖，遇见久违的自己

千万年，青海湖留名青史

仓央嘉措的情诗，在花漾湖畔

忘情的亲吻，旷世的意境

在高原，柔软地铺展开来

任由诗词歌赋，几何级繁衍

只是一眼，便是一生的沦陷

环湖一周，360余公里

我的世界只剩下，湛蓝色的邀请

湛蓝的海与天空，完成经典造型

二郎剑，鸟岛，沙岛，仙女湾……

风景线，在眼中延伸

海鸥低飞，油菜花黄

牛羊，醉在草原

让自己的内心，也鸟语花香

在青海湖的夕阳里

我遇见了久违的自己

身体里的所有秘密，尽情舒畅

如诗，如画，如梦

陌上花开，一束阳光，一帘细雨

美丽了心情，也勾画了风景

十一

祁连卓尔山，收获一种坦然的放纵

一眼千年的思念，缠绵沉香

油菜花点燃了，情醉千年的承诺

激情风月，跌宕起伏

狂草，写不尽梦幻的山水

天境之门，徐徐打开

俯瞰婀娜多姿的云海，山峦有声

都是情如云野，爱在呼唤

沟壑万丈的丹霞，挂满

沧海桑田的琴弦，回音如磐

七月，剑指长空的雪峰

默默保留不变的语言

放大光圈，大自然的调色板

所有的诗情画意，都把你包围

无处不诱惑，无处不邂逅

在人烟之外，在阳光之下

祁连卓尔山，我收获了

一种多么坦然，而惬意的放纵

十二

想你的风，吹到了门源

在圆山观景台，醉了

一种情愫，一种心跳

随香而至，行走的荷尔蒙

总是与云朵和花儿有关

登高，可以看破红尘

却看不破“满城尽带黄金甲”

夕照晚霞，蓝天，白云

万里花海，从脚下

向地平线延展，越来越情不自禁

鸟鸣，油菜花开的声音

金黄色，大地流行的底色

更是门源，向世界宣示的主题词

每一朵花蕊，都有蜜蜂逐梦

酒醉的蝴蝶，炫耀爱的诗词

此刻，我在灵魂的渡口

渴望那片阳光，那片云朵

望穿秋水，却望不见你的背影

亲爱的，千里万里，我在门源等你

心，已随你走了很远

一千只手，也不够用来拥抱

身不由己地想你

风，将我一网打尽

十三

在扎尕那，我把故事当酒饮

石峰为王，雾绕石山

聆听石头与山峰的耳鬓厮磨

三道朝天的石门，徐徐打开

风，穿透石头，从天外

吹过来，离天越走越近的路

走进了世外桃源，人间伊甸园

东哇、代巴、业日、达日

四个村庄，泼墨成神秘而安宁的山水画

碧水抚琴，迭山横雪有形有声

白塔、藏寨、田园、炊烟、牛羊

玛尼堆，虔诚的祈祷，在青稞地里抽穗

人在云上行，花自脚下香

一眼眺望四季，雨后的彩虹

醉了青山，醉了天空

遇见，是沁入舌尖的甜

一缕月光，洒在藏居阁楼的床前

聆听，上帝遗落在扎尕拉的爱情故事

于是，我把故事当酒饮

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十四

若尔盖花湖，一首灵动的诗

若诗若画，若尔盖

花湖，把草原、湖泊、河流

剥开揉搓，刚柔相济地组合

让水鸟、牛羊、蓝天、白云

见证一场，放空心灵的遇见

栈道，通往天空之城的秘径

白云深处，“闪电掠影”

“急雨飞虹”呼叫“草海蜃景”

“百鸟归巢”牵挂“湖浣霞衣”

几多青春少女，款款碎步

轻挽罗裳，有暗香盈袖

一种邂逅，万般缱绻

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一念花开，一念花落

若尔盖，花湖，一首灵动的诗

见你，成了遗憾；念你，却成永远

因为，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凄美故事

似花，似湖，似云，似风

十五

红原，红军走过的草原

在红原，心随骏马飞向天边的云野

一声剑指苍穹的天问之后

又匍匐于青青草原，叩拜

那些英雄，那些长眠于此的英灵

那年，那月

红原，日干乔大沼泽

止不住，风霜雪雨，电闪雷鸣

一支衣衫褴褛，拄杖前行的队伍

一步一悲壮，一步一铿锵

无数年轻的生命，挟风携雨

走过了乌江，强渡了大渡河，翻过了雪山

却，未能走过这片死亡之海

老班长“金色的鱼钩”，泪光颤栗

钓起了生的希望

却让自己死的伟大

夹在党员证里的“七根火柴”，星火燎原

点燃了凝重而深沉的夜色

却未能点燃无名战士的姓氏

一群写尽江山，劈开江河的人啊

耕心种草，枕山而眠

却未能见到鲜花盛开、牛羊成群

这群舍命守护人民的人

被未来取名为烈士，民族的先驱

因为他们，只管播种

却让后人来收获，来幸福

在红原，我在寻找一支硕大的笔

拈一指光阴，携万分的崇敬

去描绘，江山如此多娇

去书写，永生写不完的红色故事

（本文供图：秦学用）

编辑：李序 全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