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明专栏｜蒜趣断想

闲来无事，拾掇橱柜，蓦然发现一头蒜。实在是想不起了，它为何出现在此。依稀记得，当初买时，记得将其放在搁板之上。

作为食材，时于庖厨常见，并不为奇，亦未细看。今日偶遇，两两相对，恰是有些异趣。此刻，我将其捧在手中，细细端详。这头被遗忘的蒜中等个子，状如白皮小瓜，又若玉石雕成，样子很是喜人。再看蒜瓣，蜷曲身子，合抱一起，宛如孩童簇拥在一道低声絮语，趣味盎然。置之耳畔，我似听得些许言语，它们好似正在议论：“主人会把我们怎样，会吃掉我们吗？”随后，便又听到另一个稚气的声音，给予宽慰：“不会，我们可以长出翠绿的长芽，绽开黄白的小花，抽出碧绿的蒜苔。我们这么好看，这么可爱，主人断然不舍吃掉我们！”

诚然，如此可爱的一群小家伙，若是轻易吃掉，显然于心不忍。对于生命，我向来心怀爱惜和怜悯，步行尚且不忘轻迈步子，生怕踏伤踩残无辜的爬虫。如此想着，索性取来一只浅杯，使其稳坐于杯子中央，而后盛水没到蒜头半身，将其置于书桌一角，“静待花开”。不承想，桌上的一摞书籍，俨然成了一道屏障，目光难以逾越，完全遮挡了它。不久之后，我便再次将它遗忘，自顾自忙去了。

时光漫漫，岁月缓缓。平淡清浅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忽有一日，当我起身取书之时，不经意间，留意到了端坐于杯中的蒜，顿时让我感到惊喜。此刻的蒜，早已变了模样，你瞧，每个蒜瓣的头顶，都摇曳着一根筷子般长短的枝芽，青翠欲滴，摇曳生姿。细看芽端，开岔有致，岔口之中便是即将展开的枝叶，道是“犹抱琵琶半遮面”，隐于枝叶下面的精灵，正是那正欲绽开的花儿。我想象着，待到时光烂漫时，尽情绽放。届时煞是好看，自成一景！

期待之余，我又不禁感慨。这窝可爱的小家伙哟，在缺乏阳光照射、被人冷漠遗忘的角落，它们随遇而安，守望生命，独自绽放。饶是孤芳自赏，亦将生命中最美的一面，欣然展示。我不由暗想，当初幸得没有吃掉，不然就是戕害了一群“精灵”，且又丧失一处景致。

如此蜕变，此番惊喜，我自然不忍忽视。为了方便赏看，我将它们移至书桌最显眼处。此后的日子，待到看书累了，或是写作倦了，我便停笔小憩，稍事休息——继而转过目光，细心观赏这抹朴素的生命之绿，且又与之密语，而后便觉神清气爽，精神陡增。末后，我又不禁将杯端起，善意地拨动它们，摩挲它们娇柔而顽强的身体，瞬时感觉一种叫作生命的能量，悄然于我指尖跃动，旋即化为一股感动的暖流入乎全身，颇是令我触动和震撼。不由感慨：生命，如此有趣，如此伟大，如此美好！

人活着就该有点闲情，或莳花，或弄草，总之爱惜生灵万物。我虽凡夫，闲暇之时，亦好种个花草，养个盆栽，无关附庸风雅，然而这份热爱生命之心，却是至真至诚。

所谓“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同为生命，贵贱无别，皆应敬畏。以至善至诚之心，感知生命，呵护生灵，爱惜万物，如爱此蒜！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毕节市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王耀东